她此行来北郴国,可以说是步步危机,每一步都得小心一点才行。
今天会让大古出手修理那莫家媳妇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她今日不出手,想必日后的麻烦更多。
想到这里,她出言问道:“那莫家媳妇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嚣张?”
“她是三公主身边的奶嬷嬷金嬷嬷的侄媳妇。”小喜乖乖地答道,随后压低了嗓音。“在厨房里,比马嬷嬷还厉害,厨房里的人都得听她的,之前有个大娘同她辩解了两句,没过两日,那大娘做的核桃酥里就吃出了沙子,被三公主命人活活地给打死了呢。”
小喜说着,特地往门口的方向瞧了瞧,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当时,把我们全都叫过去看来着,可吓死人了,就算是打野狗都没那么狠的。后来,把人拖走之后,身后拖了老长的血。”
沈蔚蓝便问道:“是不是每天到了这个时辰,就没事做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没事做,主要是看各人做什么样子的糕饼,有的人做的糕饼,需要这个时候才开始准备,明天才能做,有的人做的糕饼就是当天现做,都不一样的,反正只要保证每天都把自己拿手的糕饼交上去一两盘就好了。”小喜给她解释道。
沈蔚蓝又道:“听说三公主有很多面首?”
“对呀!”许是这个话题太敏感,小喜又往门口看了看,这才把身子往沈蔚蓝那边凑了凑,低声道。“都在后院住着呢,我听说别的大户人家,都是男人住在前院,女人住在后院,咱们三公主府却是反的,男人都在后院住着,三公主的房间却在前院。不过,三公主也不在前院睡,天天都到后院睡去,我听说,她就跟宫里的皇上似的,给后院的那些男人们编了号牌,然后由着兴头去宠幸那些男人。”
说到这里,她可能是觉得自己一个未嫁的姑娘说这些不好意思,便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张笑脸也红得好像山里刚摘下来的红山楂似的。
沈蔚蓝却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随后从鹿皮背囊里拿出一个首饰包,这里边只有几样简单的首饰,是她准备进来以后收买人心的,此时便派上了用场,她把首饰包打开,拿出一个银烧蓝的镯子就往小喜的手腕上套。
“小喜,我初来乍到的,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你得多告诉告诉我,这府里,谁跟谁都是什么关系?谁能惹,谁不能惹,不然的话,我心里没谱,惹错了人,脑袋就没啦。”
“哎呀,我不能要……”小喜一看这镯子就觉得贵重,惊慌地往外推辞。
“小喜,你别跟我客气,咱们如今住在一间屋子里,又睡在一张炕上,就是自家姐妹了。”沈蔚蓝硬是把镯子给她套到了手腕上,然后端详道。“瞧,这镯子刚好配你,我这个年纪可戴不了。”
小喜有些羞涩,有心摘下来还给沈蔚蓝,又觉得这只镯子实在是好看,有点舍不得,便满脸通红。
说话间,就见那个名唤若苏的女子端了茶壶走了进来,手上还多了一盘糕饼。
她把糕饼和茶壶放到地上的方桌上,倒了三杯水,水是白水,还冒着热气,并不是茶水。
随后扭脸对二人道:“快喝口水吧,这盘糕饼是公主吃剩下的,我看着好像没动过,就拿过来了。”
“呀,又有糕饼可以吃了。”小喜兴奋地爬下炕,跑去抓了一块核桃酥就往嘴里塞。
若苏将一杯白水放到沈蔚蓝面前,“喝口水吧。”
沈蔚蓝在首饰包里瞧了瞧,挑出一根芙蓉石雕桃花簪头的银簪子,起身垫了脚往她头上插,“若苏姐姐是吧?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可别嫌弃。”
若苏不像小喜似的推辞,而是很大方地接受了,“多谢!”
她看着沈蔚蓝的眼神中有一丝笑意,和一点淡淡的疏离,不过还是出声提醒道:“你今天得罪的那位莫家媳妇是公主身边的奶嬷嬷金嬷嬷的侄媳妇,你可要当心一些!”
“不知道若苏姐姐有什么建议没?”沈蔚蓝敏锐地察觉到若苏眼眸中拿一抹淡淡的疏离,不过她可没打算放过若苏,这个屋子里如今就她们三个,她必须把若苏和小喜都拉拢成她自己身边的人才行。
不然的话,她做事会处处掣肘。
“我能有什么建议?”若苏讪讪地笑道。“不过是提醒你远着她些。”
“惹都惹了,这会子想反悔也不成了。”沈蔚蓝淡淡地说。“看样子莫家媳妇在厨房里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的话,你们也不至于这么怕她。”
若苏抬手,轻轻地抚平了自己的鬓角,“莫家媳妇背后是三公主的奶嬷嬷,只要事情不闹到公主那里去,想必就没什么要紧的。”
沈蔚蓝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说:“我今天好像听说,莫家媳妇最拿手的是椒盐小烧饼和油炸果子?三公主每天早晨必定要当早点吃的?”
若苏清冷的眼眸里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似乎对她有了一些赞赏,“是的!”
“既然如此,就好办了!”沈蔚蓝忽然转身走了出去,回到厨房,去领了些面粉回来,开始着手准备发面。
这世上没有谁是不能被替代的,哪怕是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有一天,也会被遗忘。
不过是椒盐小烧饼和油炸果子罢了,她又不是不会做?
说话间,又有两个年轻的丫鬟从外边走了进来,二人身上全都穿着公主府统一的服饰,一个瓜子脸、吊眼梢的丫鬟坐到了炕头的位置,另一个脸型横宽的坐到挨着炕头的位置。
沈蔚蓝对她们两个有印象,她们两个不是厨子,也不是糕饼师傅,而是专门给三公主送吃食的丫鬟。
“小喜,去给我打盆洗脸水来!”那个瓜子脸的丫鬟进门后就坐到炕上歇着,却把小喜打发去帮自己打洗脸水。
小喜的脸上露出些许不高兴的神情,但是却不敢反抗,只是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新来的,你今天挺威风啊!”那个瓜子脸的丫鬟斜睨着沈蔚蓝,声音充满了嘲讽。
今天的事情她看了个满眼,不过她压根就没把沈蔚蓝当回事,觉得沈蔚蓝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男人当靠山才会这么嚣张的。
沈蔚蓝淡淡一笑,将摊放在矮柜上的首饰包收了起来,塞进柜子里,这才抬眸看向她,“你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不过有件事得告诉你!”说着,她冲那个脸型横宽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脸型横宽的那个丫鬟马上狗腿地说:“告诉你,这是明珠姐姐,这间屋子里的事,她说了算,还不赶紧给明珠姐倒杯茶去!”
沈蔚蓝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才那么雷厉风行地修理了莫家媳妇,若是再修理这两个丫鬟有些不合适,会给人一种欺人太甚的感觉。
毕竟莫家媳妇是在厨房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她,旁人见她修理莫家媳妇,会觉得她是忍无可忍。
但是这两个丫鬟就不一样了,如果她贸然出手的话,在别人眼中,她就会变成仗势欺人。
当然,她仗的不是三公主的势,而是小古的势。
所以她下了炕,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端到明珠的面前,客气地说:“明珠姐请喝水!”
却见明珠猛地抄起茶杯一抖手,便将茶杯里的水全都泼到了她的脸上,“我要喝的是茶!不是白开水!你听不懂人话吗?”
沈蔚蓝本来可以躲开的,但是她心思一转,并未躲开,只是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随后陪着笑脸道:“请问明珠姐姐,茶叶在哪里?”
她刚进公主府,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武功,只得咽下这口气。
“茶叶在哪里还用我告诉你?不会自己去找吗?真是笨得要死!”明珠没好气地骂道。
一只锡制的茶叶罐出现在沈蔚蓝的面前,紧接着响起的是若苏淡淡的嗓音,“茶叶在这里!”
明珠马上瞪着若苏骂道:“小贱人,明珠姐教导新人,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吗?”
若苏理都不理她,只是转身坐到自己的床位上,刚好枕头,脱了外衫,躺下休息。
对若苏,明珠有种无力感,自打若苏进府,她也老是想欺负若苏,但是若苏却不阴不阳地让她吃了不少亏,所以她如今虽然还总是在明面上咒骂若苏,却不敢太过分。
见她不搭理自己,便把气全都撒到了沈蔚蓝的身上,“笨得跟个白痴似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沏茶去!”
脸型横宽的那个丫鬟名叫百乐,闻言赶忙尖着嗓子帮着明珠骂人,“就是的,真是笨,还不赶紧去帮明珠姐沏茶去。”
沈蔚蓝微微一笑,转身打开茶叶罐,倒了些茶叶在被子里,随后用一个朱漆的小托盘端了两个茶杯出去,刚好见到小喜端了盆水进来。
小喜见到她手上拿着两个杯子,开口道:“你去做什么?”
沈蔚蓝无所谓地笑道:“去给那两位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