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镇北将军百里将军的女儿?”他继续试探,希望能从她的回答中找到些破绽。
“当然了,我和雪儿妹妹关系极好。”沈蔚蓝悠然说出这个名字,又把自己的年纪说大了一些,好在她这一身不凡的气度,说她十二、三有人信,说她十四、五也有人信。“我和雪儿姐姐在皇姐女院的时候住一间屋子,情同姐妹,因为听闻边关雪景甚美,又有万里城墙,便心生向往,合计着来此开间铺子,日后也好赚些私房银子。怎么?姑父问这么多问题,是不相信我的身份吗?若姑父不相信也没关系,我现在马上回客栈去给我爹娘写信,姑父应当认识我爹娘才对,我请我爹娘来给我证明我的身份。我想,请百里伯伯派人走兵道,很快就能把信送到。”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也真是长了一张利口,半点都不饶人,我可没说不相信你的身份,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佛堂见你姑妈!”钟世杰见她随口就说了镇北将军姓百里,而且称他为百里伯伯,又知道百里潇的女儿名叫百里雪,着实有些摸不透她的底,虽然心中还很疑惑她到底怎么跟百里潇的女儿扯上关系的,又想不通,就凭王氏的那几个娘家兄弟,怎么可能能送女儿进皇家女院去念书,但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慢着!”沈蔚蓝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可不想去佛堂那种地方见我姑妈,这屋子不就是我姑妈的吗?为什么不能把我姑妈请到这里来同我相见?我姑妈的身子再不好,也不至于走不了路吧?”
钟世杰自动把她的话接了下去,若是真的病得连路都走不了了,为什么不给王氏的娘家送信?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怕这丫头连番的质问,虽然说这是他的家务事,别人没资格插手,但如果是个小妾的话,受到任何对待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妾通买卖,就是个高级的丫鬟,想买想卖,想杀想打,都随主人。但是正室夫人不一样,事情一旦闹出去,他宠妾灭妻的罪名就坐实了。
所以他只好阴着脸开口:“来人,去把夫人请回来!”
“老爷……”徐氏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就听见他的这个决定,顿时不依地唤了一声。
“闭嘴!”钟世杰冷冷地呵斥了她一声,心中暗道,你以为我愿意把那个黄脸婆接回来?这还不是情势逼人?
徐氏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她是一个极会笼络男人的女人,不然的话,也不会生了个傻儿子还能牢牢地抓住钟世杰的心。她知道,和男人不能对着干,也不能犟嘴,男人说什么是什么,还得时不时地吹捧一下,才能把男人哄得乖乖的。
所以,她决定忍了!
一个婆子接到她递过去的眼神,赶忙跑出去,到后院的佛堂去接王氏去了。
许久,王氏才姗姗来迟。
此时的王氏换了新衣裳,也梳洗过了,头上也戴了几样首饰,脸上的气色看着还好。
她一进来,就看到徐氏委屈地站在一旁,脸上还有一道红红的印子,心知徐氏是挨了打了,心中不禁大为高兴。
“姑妈一向可好,灵儿给您请安了!”沈蔚蓝走上来,行为举止甚为优雅地给她施了个礼。
“啊……你……你就是我大哥的小女儿灵儿?”王氏已经和沈蔚蓝套好了话,此时见她自称灵儿,便自动把关系套了上去。
“是啊,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姑妈,好不容易才来瞧瞧,却听说姑妈病了。”沈蔚蓝亲热地搀扶住王氏,神情自若地将王氏搀扶到罗汉床边,同她一起坐了下来,二人无视周围的人,自顾自地说话。“我看姑妈这气色倒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王氏淡淡地瞥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的钟世杰一眼,刚刚那婆子去了,就是好一番吓唬,叮嘱她不准乱讲话,不然的话,伤了老爷的体面,她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她淡淡的一笑,“叫你担心了,我的病早就好了,就是想留在佛堂里诵经,好为你姑父祈福。”
钟世杰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王氏拍着沈蔚蓝的手背,她已经很久都没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今天能坐回来,多亏了这丫头,不免对她很是感激,“你这次来,就在姑妈这里多住几天吧,咱们娘儿俩也好说说话,多少年都没有娘家人来了,我这心里也真是想得慌。”
沈蔚蓝笑道:“还请姑妈别恼,姑妈也知道,家里从前穷,离边关又远,便想凑个路费都不能。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我爹做了生意,家里发了大财,只是忙得抽不出空,才一直没来看姑妈。不过我来了,也就等于是我爹来了。”
站在一旁的徐氏突然插嘴道:“王家小姐好像是宁化府的人,怎么我听着这口音倒像是都城人士呢?”
沈蔚蓝顿时板起脸孔,冷声呵斥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夫人同客人讲话,一个做姨娘的也敢随便乱插话?”
王氏抿着嘴,沉下脸,却并不出声。
钟世杰也瞪了徐氏一眼,暗恼这个女人无事生非。
徐氏被她骂得脸上下不来,自恃钟世杰就在这里,谅这丫头也不敢再对自己动手,便冷笑了一声,“姐姐,我可是好心,你千万别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只是不想有人冒认你这门亲戚而已,到时候白瞎了你的一份心。”
沈蔚蓝也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姑妈,这等没规矩的女人您也敢留在内宅服侍我姑父,也未免太好性了一些。这种不懂事的贱人若是在咱们王家,早就打出去了!”
徐氏的脸色涨得通红,“你这死丫头,你骂谁是贱人?”
沈蔚蓝二话不说站起身,一个箭步便到了她面前,手一扬就是一记耳光甩了出去,“没大没小的混账东西,本姑娘也是你能骂得的!”
钟世杰没想到她说打人就打,而且身形如此利落,自己还没看清楚,徐氏的耳光便已经挨了,不禁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个高手。
“你……”徐氏用手捂着脸孔,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又打我?”
沈蔚蓝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夫人没叫你说话,还敢擅自插言,像你这么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该打吗?”
徐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看着钟世杰,沈蔚蓝这两个耳光来得快准狠,钟世杰还没反应过来呢,“老爷,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钟世杰忽的一下站起身,他目光狐疑地瞪着沈蔚蓝,“你会武功?”
沈蔚蓝轻轻一笑,意有所指地说:“家父说,女孩家若是没有点傍身的功夫,日后出嫁难免会被强势的婆家欺负,便在我年幼之时给我请了位高手教我武功,所幸没有辱没师父的名头。”
说着,她用可惜的眼神瞥了一眼王氏,“只可惜姑妈没能赶上好时候,若是姑妈同我年岁一样便好了,便也能学些武技傍身,也好过被这种无耻的贱人欺负。”
徐氏自打跟了钟世杰,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让她一再地骂自己是贱人,不禁嚎啕大哭起来,“老爷,我自打跟了你,自认服侍得你很是尽心,不敢有半点懈怠,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侮辱我吗?”
沈蔚蓝笑道:“姑父,你竟然能容忍一个小妾没大没小地在我姑妈的面前如此哭闹,就不怕事情传扬出去,有人弹劾你治家不严吗?”
钟世杰被她质问得额头上爆出青筋,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人,把夫……把徐姨娘带下去。”
几个婆子过来,小心翼翼地半拖半劝地把徐氏带走。
沈蔚蓝坐到王氏的身边,拉着王氏的手道:“姑妈,您放心,您又不是没有娘家人,娘家人是断断不会看着您受这种委屈的,若是知道您这些年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我爹我娘早就来了。咱们家如今是今非昔比……”
说着,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钟世杰,“姑父,我和姑妈说会儿私房话,不敢劳姑父在这守候了,姑父军务缠身,还是去忙公事吧。”
钟世杰抽搐着嘴角笑了笑,转身大步走出来,一直走出内宅的院子,来到前院,才大声叫来护卫,叮嘱护卫去查沈蔚蓝的底细。
屋子里,沈蔚蓝又出言把守备府的丫鬟全都打发出去。
王氏感激地望着她,“你……”她说了一个字,沈蔚蓝就冲她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就见几个丫鬟婆子耳朵贴在窗户上,正在偷听,看见她出来,那些丫鬟婆子全都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这丫头就连徐氏都敢打,更别提她们了。
沈蔚蓝这才回到屋子里,小声道:“夫人,请问你身边有可以信任的人?”
王氏神情悲戚地摇了摇头,“没有了!都被徐氏收买了,以前有两个对我忠心的丫头,也都被她找茬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