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宸突然察觉到什么,扭脸看向斜对过的一间酒楼,只见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站着几个熟悉的人,为首的一个华服锦带,器宇轩昂,竟然是二皇子。
此时的二皇子抱着肩膀,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摆明了告诉他,今天这事同二皇子也脱不了干系。
在二皇子身边站着文潇,文潇一脸冰冷地注视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宣宸和沈蔚蓝。
宣宸也不生气,攸地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二皇子是吧?他倒想瞧瞧,这二皇子有本事闯祸,又有没有本事收拾残局!
方大嫂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哭哭啼啼地说:“世子,大小姐,都是我们没用,才出这种事……”
沈蔚蓝正要摘下帏帽,宣宸却握了她的手一下,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摘帏帽。
她微微一怔,然后拉高了脖子上的围巾,把脸蒙住,这才神情严肃地说:“方大嫂,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情不怪你们,赶紧让人把这些脏东西清了,反正也快过年了,暂时歇市,等过完年重新粉刷。回头再买几个香炉,每天用香把铺子熏一熏,再做好通风,择日重新开业!”
方大嫂点了点头,转身去指挥铺子里的伙计忙碌地开始清理这些脏东西。
沈蔚蓝蓦地转过身,目光阴沉地望着不远处酒楼二楼窗边的二皇子和文潇,这笔账她记下了!
二皇子微微一哂,对身边的文潇道:“这小妞倒是有点意思,就是小了点,而且一直都蒙着脸,看不出长相,不然,本皇子倒是可以受用一下。”
文潇沉声道:“二皇子,宣宸就是只疯狗,逮谁咬谁,那天连二公主都伤了,听说就是为了这丫头,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
“本皇子如今专打疯狗!”二皇子神态嚣张地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闪着寒光的白牙,伸出猩红的舌头肆无忌惮地舔了舔嘴角,并冲沈蔚蓝抛了个媚眼。
在他身后,几个世家公子谄媚地吹捧着他。
“文公子,你也太胆小了,咱们二皇子若是看上这丫头,可是她的福气!”
“就是说嘛,依我说,这丫头小虽小了点,不过模样生得倒是不错,给咱们二皇子玩乐一下,倒是她的造化了。”
“二皇子,只要您一句话,我今天晚上就把这丫头送到您的榻上。”
文潇冷哼了一声,“我劝你们一句,饭可以多吃,话还是少说吧,往宣宸的铺子里泼粪是一回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如果你们动了他的人,我也不敢保证你们的脑袋是不是还能老老实实地长在你们的脑袋瓜上。”
文潇一向是个聪明人,不然的话,前世的文潇也想不出让堂妹谋害太子的计策,他很清楚,对于宣宸来说,什么样的事情是底限!
而这个底限,不止是宣宸的底限,更是朝中文武大臣和皇上的底限!
如果事情真闹到强抢良家妇女的地步,二皇子在皇上跟前,就永远失去了做皇子的资格。
那几个世家公子被他这么一说,全都有些讪讪的,不敢再言声,在二皇子这一票人中,文潇是智囊般的存在,除了二皇子,说了算的也就是他了。
沈蔚蓝同二皇子与文潇短暂的眼神相接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身,绕过门口地上的脏污进了铺子里,“方大嫂,给我找个水桶和抹布,我和你们一起打扫!”
“哎呦,这可使不得!”方大嫂赶忙阻拦。“大小姐,你身份金贵,可碰不得这些脏东西!”
“没关系的,这铺子是我的,没理由只打发你们干活!”沈蔚蓝无所谓地说,干净利落地摸出一块帕子把脸蒙了起来,然后夺过方大嫂手中的水桶和抹布。
方大嫂虽然年长些,但是却不像她会武功,手中的水桶和抹布一下子就被她抢了去,没法子,只好又转身打发人再去找装水的家伙什。
说起来二皇子和文潇这一招足够缺德,他们足足弄了好几车屎尿,弄得铺子里到处都是。
沈蔚蓝带头,再加上铺子里的伙计,足足打扫到半夜,才勉强打扫干净。
屋子里的还好说,弄些水擦干净也就是了,但是门口的那些因为天气寒冷,用水一冲全都上了冻,最后是用铁锹一小块一小块地撬下来的。
因为天太晚了,宣宸和沈蔚蓝也没有回郡王府,直接在铺子里休息的。
好在后院的地方够大,而且方浩然早就知道沈蔚蓝会来,特地给沈蔚蓝和宣宸一人留了一个房间,每天派人打扫着,也不住人。
沈蔚蓝和宣宸一人泡了个澡,洗掉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宣宸穿了方浩然的衣裳,沈蔚蓝穿了方浩然女儿的衣裳,都是新做的,准备过年穿的,还没上过身。
方大嫂给他们下了两碗牛肉面,摆好以后便退下去了。
沈蔚蓝一向爱干净,闻了闻手上的味道,觉得身上都是屎尿味,有些没胃口,只看了一眼牛肉面,便觉得饱了,自顾自地拉过枕头躺了下去,“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多少吃点,你今天中午就没吃饭!”宣宸也挺郁闷,不过还是劝了她一句。
“不吃了,我累了,要睡觉,你吃了饭就出去吧。”沈蔚蓝懒懒地说着,扯过方大嫂帮她预备好的新棉被,把自己盖了起来。
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有什么法子,能让二皇子、文潇和自己一样,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若是也泼他们一身屎尿的话,那报复手段也太下乘了,没什么意思。
却见宣宸放下手中的筷子,绕过炕桌坐到她身边,柔声劝道:“媳妇,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挨了欺负,咱们报复回去也就是了,何苦饿着自己的肚子?若是伤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沈蔚蓝想了想,翻了个身,睨着他道:“你这么说,可是有了报复他们的主意?”
“我是谁呀?我是喂人****的祖宗!”宣宸便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蔚蓝闻言,轻轻挑起眉梢,“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所以,你得乖乖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宣宸趁机劝她吃饭。
“那什么时候去?”沈蔚蓝有些亟不可待,她实在是太恨文潇了。
“明天晚上!”宣宸宣布了作案时间。
沈蔚蓝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虽然她真的不饿,但是还是决定听他的,多少吃几口。
……
翌日清晨,宣宸和沈蔚蓝两个不动声色地回了昌平郡王府,每天给长辈请安是规矩,二人也不能免俗,相携来到宣宸爹娘的屋子里。
谁知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有人在嚎哭,“小遥,你得救救你表弟,鹏哥儿什么也没干,怎么就被免官了呢?”
沈蔚蓝的眉梢顿时高高地扬了起来,扭脸瞥了一眼宣宸,二人狼狈为奸地换了个眼神,这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宣宸那位二舅姥。
小丫鬟帮二人掀起门帘,随后扬声报信,“世子和沈姑娘来了!”
屋子里嚎啕大哭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只剩下小声的抽泣。
沈蔚蓝和宣宸一前一后进了百里遥的屋子,果然见到刘王氏坐在木榻的一侧,手上抓着块帕子,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神情憔悴,脸上之前被李刘氏打出来的伤还没消下去不说,反而变得青青紫紫的,颜色十分丰富。
刘晓云神情怯怯地站在刘王氏身边,低垂着头,沈蔚蓝和宣宸进来,她只是飞快地抬眸睃了二人一眼,就又将头低下了。
李刘氏坐在椅子上,她是刘王氏请来壮胆的,刘王氏如今可不敢自己上昌平郡王府的门,而且,宣宸已经下了令,不准她再上门,如果没有李刘氏,她连进都进不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宣宸神情恭敬地给百里遥施了礼,随后又给那妇人请安。“见过大姨姥!”
沈蔚蓝完全无视刘王氏怨毒的眼神,意意思思地给百里遥施了个礼,“见过王妃!”
随后也给那妇人施了礼,却并不多言。
李刘氏这才将视线移到宣宸的身上,略显刻薄的脸孔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笑意,端着架子道:“宸哥儿回来啦?这是做什么去了?这会子才回来!”
说着,她刻薄的眼神从沈蔚蓝精致的小脸上扫过,随后开口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外边乱,你身份金贵,还是少出去跑的好,多在家孝顺孝顺你娘,比什么都强。昌平郡王府可比不得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得安她的心。”
宣宸淡淡垂眸,“多谢大姨姥教训!”
百里遥神情淡淡的,手上捧着个手炉,偎在木榻上,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你们回来了,傲行可好?”
宣宸笑道:“傲行哥一贯喜欢这种清静之地,如今看着更像天上的谪仙临世了。”
百里遥这才漫不经心地说:“见过你二舅姥!”
宣宸闻言,不动声色地给刘王氏施了个礼,“二舅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