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神秘兮兮地说:“什么说法都没有,这丁李村的地势偏僻,在玉罗山和钱坤山的中间,得打钱坤山绕过去才能看见,周围也没有别的村子,还是有个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才发现整个村子里的人不见了,那时候,说是屋子里的桌子上全都落了挺厚的灰尘。衙门里的人来了以后,什么也没查出来,听说衙门的县志里是以瘟疫灭村为理由结案的。”
叶蔚蓝心中疑惑,茶馆里的小伙计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便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家有个亲戚,是在县衙里当师爷的,听说是有次参加喜宴,他喝多了,就给说出来了。”
宣宸又问道:“那丁李村现在还有人吗?”
“听说后来又有个大财主买了那边的地,盖了个庄子,把整个丁李庄都用青砖垒的围墙给围起来了,把丁李村的名字也给改了,改成了苏家庄,说是庄主姓苏,那义庄就是庄子的主人盖的。”小伙计一直都是神秘兮兮的表情。“我还听说,自打苏家庄盖了那间义庄,就开始闹鬼,我小时候进山都不敢打那过,宁愿绕远路,多走二里地,也要绕开那间义庄。”
“闹鬼?”宣宸闻言,更兴奋了,他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一杯茶递给他,让他润润嗓子,然后感兴趣地问。“坐下给我仔细说说,怎么个闹鬼法?”
小伙计喝了茶,喘了口大气,刚想说话,却见门外又走来几位客人,不禁抱歉地对他道:“对不住了,几位客官,我得去招呼客人去了。”
宣宸随即拿出十两银子,放到桌子上,“小二哥,把这钱给你们掌柜的送过去,上楼上给我准备个包间,小爷就让你一个人伺候。这位先生,跟我们一起去楼上听听鬼故事!”
“哎!”小伙计一看这位小爷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心中暗暗高兴,不禁想到,要是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能让这位爷高兴了,搞不好自己也能捞点赏钱,便兴冲冲地把银子给掌柜的送了过去。
掌柜的看见这么一大锭银子,够他半个月的收入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让小伙计只招呼这几位客人。
小伙计收拾了桌子上的茶点,端到楼上的一个包间里,重新给众人布好,在宣宸的强烈要求下,也坐了下来。
这个小伙计许是天天听说书的先生说评书,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的,“我先跟你们说说我看见过的,我家住的地方离苏家庄挺近的,村子里的人从前要想进山去砍柴和打猎什么的,都得从丁李庄过去,苏家庄旁边就有一条被猎人和樵夫踩出来的小路。说起来义庄的旁边就是一个乱葬岗。说起来那还是我八岁的时候……”
叶蔚蓝便留了心,这小伙计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八岁的时候,也就是七、八年前,刚好是开始有失踪案不久的事。
“那时候是夏天,山里好多野蘑菇,一大早,我爹就带着我进山去采蘑菇,结果就看见坟地里站着个女鬼,身上穿着白袍子,头发也是白的,那么长的白头发……”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长度,然后瞪着两个眼睛道。“我和我爹吓坏了,结果她一抬头,哎呀我的娘啊……”
小伙计说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色刷白地说:“那个女鬼的脸刷白刷白的,就跟墙上涂的大白一样,一条舌头耷拉到胸口,就是个吊死鬼。”
说书先生在一旁呵呵地笑了起来,面上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小清,你这是胡说八道了,大白天的哪能见鬼呢?”
“是真的!那个时候是夏天,天亮得早,但是我爹带我进山的时候,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挖蘑菇这种事,哪能等天亮了再去?晒也把人晒死了!”小伙计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表情十分认真地说。“我为此还给吓病了,喝了好几副汤药才好,小命差点丢了。”
“关于义庄的事,我也听过几个传闻,其中一个传闻是,附近有个村子,有一个自称周大胆的人,最喜欢赌钱,几乎是无赌不欢,后来,他就跟几个朋友打赌要去义庄里睡觉,谁敢去义庄里睡上一觉,别人就给他一大笔钱。后来这个周大胆真的去了,结果是一去不回,七、八年了,也没找回来。”说书先生慢条斯理地也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义庄的传说说了出来。
“周大胆的事我也知道,他就是我们隔壁村的。”小伙计赶忙道。“他们村子上的人都说他是输钱输得太多,不想还钱,想要赖账,就跑路了。他家里的人去官府,让官府的人去义庄抓鬼,结果让县太爷让人给打出来了。”
说书的先生压低了嗓音道:“关于这义庄闹鬼的传说,那就多了,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上井镇周围的百姓,如今的确是不太敢往苏家庄那边去了。”
宣宸拿出两个一两的银锭子,起身放到说书的先生和小伙计面前,笑道:“你们说的故事我爱听,多谢二位!二位再多给说几个,只要是这样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就行。”
“哎呦,这……那我谢谢客官了。”小伙计眉开眼笑地站起来给宣宸鞠了个躬。
说书的先生低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小锭白花花的银子,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后又拈了一块绿豆糕吃。
小伙计看到银子就在眼前,觉得不能白拿人家的银子,又神秘兮兮地道:“还有一个事,是听我四舅奶奶说的,我四舅奶奶是干媒婆的营生的,就喜欢走东家串西家,给人保媒拉纤的,而且她长了一张巧嘴,特别会说话,这十里八村的人家,谁家家里有几口人、地里有几亩田、家里的猪下了几个崽儿,没有她不知道的。但就是苏家庄,她从来都没进过大门,她去过好几次,人家都不准她进门。说是看门的庄丁,比县衙门的差役还凶,最后一次还差点放狗咬她。”
小伙计说着,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大口,又喝了一杯茶,把绿豆糕送下去,这才抬眼看了看众人,“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奇怪?正常过日子的人家,谁家会不让媒婆进门啊?你们说,难道庄子里的男人都不娶媳妇吗?”
“小清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说书先生补充道。“苏家庄的确是有些奇怪,仿佛是四邻不交似的,从来都没听说过庄子上的人和附近的谁交往过,庄子的人也不和外人通婚。但奇怪的是,庄子上的人时常会出门办事,有时候还会拉了棺材回来。”
“你说什么?”宣宸闻言赶忙打断他。“棺材?”
“是啊,棺材,我都看见好几回了,庄子上的人赶着马车从外边回来,马车上就有一副棺材。听说是在路上捡回来的尸骨,说是打算给这些尸骨入土为安。”
叶蔚蓝适时问道:“那庄子上的地有没有往外赁?”
此时的她和宣宸都觉得这个庄子有重大的嫌疑,尤其是庄子里的人会往庄子里拉棺材的事,让他们觉得跟之前在云山县打听到的消息有些温和。
“有!”说书的先生重重地点头。“那庄子上的人都不种地,地都是赁给周围的几个村子的,而且地租子还很便宜,所以虽然庄子上的人很奇怪,但是在那附近人缘还是不错的。”
宣宸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搜集的信息已经很多了,便起身道:“今天的故事很好听,多谢二位!我们还有事,得回客栈了,不打扰二位了!”
看他们几个要走,说书的先生突然开口道:“公子,你们……”他迟疑了一下,突然笑了笑,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请便吧!”
其实,他是想问他们是不是官差,因为他们问了一大堆问题,都是关于失踪案的,但是看到这几个人都很年轻,而且里边还有个小姑娘,又觉得不太可能。
宣宸冲他笑笑,招呼着自己的同伴离开。
回到客栈里,他才开口道:“我觉得那庄子有重大的嫌疑。”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那地方这么偏僻,咱们怎么去呀?咱们在这附近可算是陌生人啊?”
“栾英,你让掌柜的帮忙找几套粗布的衣裳来,要别人穿过的,让人浆洗干净,再给咱们送过来。”宣宸吩咐道,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栾英听了吩咐,一边吃着刚刚打集市上买的五香臭豆腐,一边往外走。
叶蔚蓝给他倒了杯茶,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咱们去拜访一下苏家庄的庄主。”
“拜访苏家庄的庄主?”叶蔚蓝诧异道。“他会见咱们吗?”
宣宸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绣百合花的荷包,抽开荷包上的抽带,从里边倒出一颗龙眼大的珠子,这颗珠子的颜色就像泥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