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蔚蓝这几天就没让李凤和李英去铺子里,就怕万一有了喜报,她们不在家。
她赶紧进屋拿了早就准备好的钱袋,钱袋里是二十两银子,准备给报喜官打赏的,将钱袋拿给报喜官,将人打发走,她对激动得直哭的李凤道:“凤姨,快别哭了,这是喜事!”
李凤赶紧抬手抹了把眼泪,抖着手上那个大红色的帖子道:“是头名,你宋大叔中了头名,说是解元……”
“真的?”叶蔚蓝不禁吃了一惊,她知道宋恒之学问挺好的,但是却没想到,宋恒之竟然能中头名解元。
虽然宋恒之不是她的父亲,但是这两年在一起生活,她已经把宋恒之当成了自己的亲叔叔。
宋恒之和沈洛的存在不太一样,因为宋恒之是在她和娘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情愿拖着一身病体,陪着她们母女一路从都城来到辽城的。
她们母女和宋恒之一家,说不上谁对谁有恩,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都是相互扶持着的,你帮我,我帮你,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所以直到宋恒之中举了,这一辈子总算有了盼头,她是忠心地替宋恒之高兴。
前世,一桩她已知的悲剧因为她的出现被改写,宋恒之没死,而且中了举,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期望,今后将要发生的那些未知的或者已知的事情,都可以向着一个好的方向而前进。
“蓝儿,我爹中举了,我爹真的中举了……”宋佳音激动坏了,抓着叶蔚蓝的手,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佳音姐,快别哭了,这是喜事,你得高兴!”叶蔚蓝拍着她的手道。“你看门口那么多人在看热闹,赶紧去散点喜钱去,让大家都沾沾宋大叔的喜气。”
“哎……”宋佳音应了一声,便回了屋子,叶蔚蓝早就让杜希华换了二十两银子的铜钱,全都放到了箩筐里。
宣宸和栾英主动过来帮她把箩筐抬了出去,一直抬到大门口,栾英抓起一把钱,朝人群中撒了过去,在门口看热闹的都是陈家庄的村民,此时看到他们家撒喜钱了,全都兴奋地开始拼命地捡。
沧澜王朝各处都有这样的习俗,主人家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喜事,总是会发些喜钱,让街坊邻居沾沾喜气。
叶蔚蓝又叮嘱了随忠义来操办酒席,宋恒之中举是大事,肯定是要请客的。
随忠义从前是守备府的管家,办这种事情是轻车熟路,从叶蔚蓝这领了银子,就开始筹备流水席。
这场混乱足足持续了三天才结束,十里八乡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跑来吃酒,再道一声贺。
九月中,宋恒之才从清州府回来,他这段时间都被同科的人给缠住,这才得以脱身。
叶蔚蓝听到消息,来到书房,看到宋恒之和沈洛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见她进来,宋恒之站起身,笑着说:“蓝儿,听你凤姨说了,都是你帮衬着,事情才办得这么妥帖。”
叶蔚蓝道:“宋大叔说的什么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吗?相互帮衬着不是应该的?”
宋恒之抿着嘴笑了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叶蔚蓝也笑起来,“宋大叔,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都城参加会试了?”
宋恒之点点头,“来年二月份就是会试,时间很紧,此去都城数千里,我打算过几天就上路,刚好有几个同科可以一起结伴而行。到时候大家一起租条船,走运河,赶在河水上冻之前,差不多也就到了,只是不能在家里过年了。”
叶蔚蓝道:“赶考比较要紧,等您得了功名,日后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可以一起过年呢。”
沈洛开口道:“蓝儿,你好生帮你宋大叔打点一下行装,再给他安排两个小子,你宋大叔如今是举人老爷了,身边不能没有使唤的人。”
叶蔚蓝点点头,“方信然的两个儿子,方仁毅和方仁和两个兄弟,一个十三,一个十岁,我看着都还机灵,而且还都认识几个字,就让他俩跟着宋大叔当个书童吧。”
沈洛笑笑,“这件事你来安排,我就不管了。”
宣宸在一旁开口道:“宋大叔到了都城,就住到我家里去吧。”
“不了!”宋恒之没说话,但是叶蔚蓝却淡淡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们有宅子,宋大叔去了有地方住的。”
“对了,宋大叔,还有一件事。”叶蔚蓝开口道。“我之前一直都在绣的那幅绣品您也知道,我想请您把这幅绣品带去都城,进献给太后娘娘。”
“那幅绣品……”宋恒之沉吟了一下,正色道。“蓝儿,我觉得,那幅绣品进献给太后娘娘不太合适。”
叶蔚蓝不禁诧异地问:“为什么?”
“你想,先皇早逝,太后如今寡居,而你那幅绣品却是一面是九龙戏珠,一面是百鸟朝凤,我觉得这幅绣品更适合进献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宋恒之中肯地提出建议。
叶蔚蓝不禁陷入了沉默,她细细地一思索,觉得宋恒之说的极是,不禁有些不知所措,“那要怎么办?皇上和皇后娘娘虽然身份尊贵,却最是孝顺,太后最喜欢绣品,这幅绣品若是不能进献给太后,反而进献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话,怕是会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不高兴,也会惹了太后不快。”
宣宸在一旁插嘴道:“那就再绣一幅能进献给太后的,届时一起献进宫。”
沈洛点了点头,“宸哥儿的这个主意好,蓝儿,你就照着做吧。而且,你宋大叔此去会试,若是带了这么一幅绣品,难免会被那些御史注意到,不是什么好事。”
“那好吧!”叶蔚蓝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五天后,叶蔚蓝帮着李凤一起把宋恒之的行囊打点好了,又给宋恒之带了五百两银票,二十两金子,一百两现银,还有一些散碎的银两,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一些辽城的特产,打发他上了路。
送走宋恒之,叶蔚蓝等人恢复了平静的生活,虽然宋恒之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但是李凤和宋佳音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全都和往常一样忙碌着。
一场大雪后,辽城又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叶蔚蓝每天都在练功房里,重复着她那些枯燥的功课。
她已经满了十一岁了,身量陡地拔高,和大她两岁的宋佳音站在一起,竟然不比她矮多少。
宣宸也满了十四岁。
年底的时候,百里遥打发人送了年节礼过来,叶蔚蓝让人带了回礼走,她也没打肿脸充胖子,而是量力而行,采买了一些辽城的特产。
虽然比起百里遥送来的那些稀罕物,她的东西档次有些低,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绣品,家底薄,这也怨不得她。
听宣宸说,他爹写来的信中提及,皇上心血来潮,想要清点各地粮仓,结果却发现各地粮仓十仓九空,一怒之后,令刑部和大理寺着人彻查此案,各地皆有官员牵扯其中,查抄来的物资,皆换成粮食屯入各地粮仓。
叶蔚蓝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各地粮仓有粮食入库,若遇灾年肯定就有粮食可以拿出来救灾,那样的话,饿死的百姓就会少一点。
这也算是她重生一回,做的一点功德吧。
……
时光飞逝,眼瞅着就到了年底。
都城虽与边关不同,天气没有那么寒冷,却也不是四季如春之地,几场大雪下来,四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各家各户的下人都忙着蹬着梯子上房去扫雪,就连皇宫里的小太监也是如此。
一辆紫檀木精雕而成的马车缓缓地驶进皇城,拉车的是两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精干的车夫操控着缰绳,将马车驾驶得又快又稳。
马车内温暖如春,车厢里极为宽敞,就如一个小房间一般,还放置了一张软榻,可以让两个人舒舒服服地靠在大迎枕上。
百里遥闭目半躺在软榻上,身边是对她一心一意的昌平郡王。
“都说了让你多睡一会儿,你偏不。”昌平郡王宣羽柔声数落着爱妻,他这位王妃当初生他家宸哥儿的时候,遇到了意外,九死一生才把孩子生下来,从此伤了身子,也就是他财大势粗的,搜罗了各种奇珍的药材,再加上先皇对他们不错,各种高明的太医都往他家送,这些年才慢慢地调养起来。
偏他那时年轻,不知道轻重,又让她怀了女儿,当时他都吓坏了,因为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里走一遭。
好在她平安地把女儿生了下来。
自那以后,他就偷偷地找太医要了一包可以使男子不令女子受孕的药,吃了以后,他的王妃果然再也没能受孕。
快过年了,按照规矩,百官和家眷应当进宫给太后、皇上和皇后拜早年,再送上贺礼。
不过这年不是随便乱拜的,哪一天,由什么品级的官员及其家眷进宫都是有规定的。
今天刚好是允许后宫众妃的娘家人入宫的日子,同时也是皇族亲眷入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