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开口道:“我想也知道,文春哥哥是副守备的儿子,却天天跟你跑去铺子里看书,连糕饼也舍不得吃,想必是在家中受继母的气。他的继母就是甄守备的亲妹妹,遇到这种事,怎么还能置身事外?”
陈富贵听她这么说,便接受了她的解释,只是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道文春伤得怎么样了?听说文夫人不准人给请郎中。”
叶蔚蓝想了想,压低了嗓音道:“富贵哥,这事咱不能不管,我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陈富贵感兴趣地道:“你说!”
“我想请你帮我修书一封,就以你的口吻,写信给他的祖母,在信中写明他的苦楚,让他祖母派人来接他,就说,若是他祖母再不派人来接他,他就活不成了。”叶蔚蓝给他出了主意。
前世,文春是十六岁才去的都城,如今,文春刚刚十二岁,她的这一步棋,可以让文春早点脱离继母的虐待,也能多过几年舒心的日子。还能让文春承她的情,一是还了前世文春对她的照应之恩,二是能在文家安排下一颗钉子,不管日后有没有用,这都是她的一步暗棋。
“这……能行吗?他祖母真的会派人来接他吗?”陈富贵有些不放心地说。
宣宸这会子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在一旁插嘴笑道:“我知道了,文春是文墨的侄子,文家的男丁不多,所以文老夫人对男丁都是特别重视的,如果知道亲孙子被儿媳妇虐待,肯定会把文春接进都城的。”
“啊……”陈富贵这才想起什么。“对啊,我想起来了,文春是文相的侄子。”
宣宸不信地打量着他道:“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你跟文春那么好,会不知道他是文墨的侄子?”
陈富贵正色道:“我和文春只是君子之交,他身为副守备之子,从未看不起我,我也从未高攀过他的身份。”
“富贵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叶蔚蓝也正色道。
“你说!”
“富贵哥,你的年纪比我大,见闻比我强,又读过书,你觉得,从文春哥哥和甄守备的家风来看,这两家人都如何?”
陈富贵想了想,神情严肃地说:“除了文春之外,皆不可交!”
“说的便是这话!”叶蔚蓝趁势道。“所以,富贵哥,你听我一句劝,你若想交,便只交文春哥哥一人,可万万不能因为文春哥哥的原因,便同文家走得近了。尤其你日后若是去都城赶考,也万万要谨记这一点。”
她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因为前世,因为文春的关系,陈富贵同文家走得很近,得到了文墨的赏识,最后成了文墨的女婿,娶了文墨的一个庶出的女儿。
这一世,她可不想那样的历史重演,她一定要让陈富贵对文家产生恶劣的印象才行,只有这样,她才能争取到他日后对自己的帮助。
就算日后自己不需要他的帮助,她也不希望他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陈富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发了一会儿呆,没有说话。
反而是宣宸,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叶蔚蓝,不过他也没说话。
“我晓得了!”陈富贵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很显然把叶蔚蓝刚刚同他说的这番话记到了心里。
叶蔚蓝又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钱匣子,从匣子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富贵哥,这事我不方便出面,只能劳烦你了,这钱你拿去,想法子买通文家看角门的婆子,带个郎中去给文春哥哥瞧瞧伤。”
“好!”陈富贵也没同她客套,接过银子塞进了怀里,起身道。“那我先走了,若是事情办好了,我过来告诉你。”
“给文春哥哥的祖母写信的事,你先别告诉他,也免得事情万一出了变化,让他空欢喜一场。”叶蔚蓝叮嘱他。
陈富贵连声答应了,宋佳音此时进来,手上端着三碗酥烙,给他们三个一人上了一碗。
当着宋佳音的面,叶蔚蓝就没再提文春的事,只是问了陈富贵的功课如何,陈富贵一一答了,吃了碗酥烙,又吃了半块枣糕,便笑说一会儿该吃不进饭去了,告辞回了家。
宣宸若有所思地看着叶蔚蓝道:“你不是很恨文家的人吗?”
“要你管?”叶蔚蓝白了他一眼,便坐下拿了调羹吃酥烙。
她没有办法告诉他前世的时候,文春曾经帮过他。
“不说拉倒……”宣宸有点不高兴,不过却没有继续追问。
……
转天,吃过晚饭,叶蔚蓝正在和宣宸在厨房里研究如何用茶叶末来做蛋糕,昨天晚上二人就研究了一通,虽然成功地把茶叶末和蛋糕结合在一起,却发现做出来的蛋糕味道不是特别好,涩味太重,便决定改良。
二人正在商量是要减少茶叶末的分量,还是应该多加些白砂糖来中和味道,就听到去门口倒洗碗水的杜大娘和陈富贵打招呼的声音,“陈家大爷来了?”
“是啊,我来找蓝儿。”陈富贵说着进了厨房,笑着说。“一进门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叶蔚蓝赶紧撩起围裙擦了把手,然后把围裙摘了下来,走过来领着陈富贵去了自己的绣房。
宣宸一向防陈富贵跟防贼似的,生怕未婚妻看上陈富贵,赶紧跟了过来。
叶蔚蓝知道,他是属狗皮膏药的,甩都甩不掉,也不去管他,只是吩咐宋佳音给陈富贵上茶,这才关心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她知道,陈富贵这是来跟自己回话了。
陈富贵笑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给了看西角门的婆子二两银子,那婆子就请人帮我把文春的奶娘给请了出来,我和他的奶娘说好了,就把郎中给带进去了。我没进去,所以不知道文春到底伤得如何,不过听了郎中的回话,说都是皮肉伤,倒没伤到骨头。”
叶蔚蓝不禁松了一口气,“既如此,我还得多谢你。”
陈富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蓝儿,我多嘴问一句,你为何对文春的事情这么上心?他是我的同窗,和我有交情,我为他奔走是应当的,但是你……”
叶蔚蓝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有些逾矩了,就像他说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替文春来谢他,便不动声色的一笑,“我只是和文春哥哥投缘罢了。”
本能告诉陈富贵,这丫头没说实话,不过却没有多做追问,又道:“信我也发出去了,昨儿回去,我就把信写好了,请我爹帮我找了衙门往都城送公文的人帮忙送信,大概一、两个月就能有回信了。”
叶蔚蓝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都城离此数千里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把信送到的。如今只盼着文春哥哥的继母不要为此再多刁难于他。”
“尽人事听天命吧,总归是人家家里的事,咱们便是想帮,也只能帮到这里了。”陈富贵有些无奈地说。
叶蔚蓝有些伤感地说:“我只是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富贵哥,若是诊金不够了,你随时过来找我拿,我把你当亲哥哥,也把文春哥哥当成了我的亲哥哥,你们千万别跟我见外!”
宣宸坐在一旁,一直都在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眉梢突然高高的扬起,竟然有些得意的神情。
陈富贵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和你见外!”
……
都城,皇宫中——
“皇上,昌平郡王仗着于国有功,便狂妄自大,对世子教子无方,昌平郡王世子无缘无故当街行凶,将辽城守备甄雄之子打至重伤,实在是有失国体,请皇上严加惩处。”
早朝时,丞相文墨突然出班跪倒,大声喊冤,随后,又有几名官员陆续出列跪倒。
“皇上,昌平郡王纵子行凶,简直是欺人太甚!”
“皇上,昌平郡王世子屡教不改,之前还对二皇子无礼,如今又仗势身份欺压他人,皇上若是再纵容下去只会助长其气焰,让皇家蒙羞啊。”
随着这一番指控,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头,等到所有的人轮番指控完了,才淡淡地开口道:“你们说,是昌平郡王纵子行凶?”
“是!”一干朝中重臣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为什么朕听说的却不是这样?”皇上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浅笑。
“皇上,那昌平郡王一贯的护犊子,他的话不能信啊。”
“就是如此,皇上,昌平郡王一贯狂妄自大,教导出来的儿子自然是同他一个样子,他们父子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他的话绝对不能信。”
皇上冲站在文官队列中的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这官员年纪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生得细皮嫩肉,貌美似女子,颌下一缕黑髯,身上穿着从二品的服饰。
他叫冷绍丰,有两重身份,一个身份是德郡王世子,另一个身份则是内阁大学士。其祖母乃是公主出身,皇上的亲姑奶奶,先皇的亲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