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真心话,如果她的女儿日后真的要嫁进昌平郡王府的话,那么这些东西着实都是必须要学的。
不然的话,必定会被人笑话的!
“娘……”叶蔚蓝轻轻地唤了娘亲一声。“琴棋书画、诗词、礼仪,您样样都教过女儿,女儿想着,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未必有娘教的好,所以女儿才不想学,也免得浪费了时间。”
被百里遥带来的那四名婆子不干了,叶蔚蓝这么说,分明就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其中的一个婆子便开口道:“王妃,既然这些小姐如此托大,那不如便让她与奴婢们比试比试,若是奴婢们输了,马上就收拾行李,从哪来的回哪去,再不敢提教导她的事。但若是她输了,便得规规矩矩地向我等磕头奉茶,赔礼道歉。”
虽说同一个小丫头争强好胜有失风度,但是这些人全都是靠着教导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混饭吃的,此事若是传出去,难免会沦为旁人的笑柄,那么日后,她们也不用混饭吃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百里遥不禁笑了,心中暗道,事情似乎是越来越热闹了,自己的儿子看上的这个小丫头,也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好玩。
“只是不知道……”她目光含笑地瞥着叶蔚蓝。“只是不知道叶丫头敢不敢接受挑战?”
随幽然怯怯地说:“亲家母,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她不知道女儿是重活了一世的,自然不知道女儿都会些什么东西,这个赌约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就是丢了大人,从今往后,女儿在未来婆婆面前都不可能抬头挺胸了。
“我接受!”叶蔚蓝打断了娘亲的声音,她也知道,事情是将在这里了,从百里遥登门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就是她和这六个婆子一决输赢。
和这六个婆子一决输赢,就等于是她和百里遥一决输赢。
倒不是她想和百里遥一决输赢,而是百里遥太过咄咄逼人,要是不把百里遥的气焰打下去,自己日后还有得头痛呢。
“娘,您带卓儿去我屋子里,别让卓儿受了惊吓,让大妞姐和佳音姐过来帮我就行了。”叶蔚蓝支开娘亲,既然牵扯到琴棋书画的比试,等一下难免需要弹琴,卓儿年纪小,对声音极为敏感,若是吓着就不好了。
随幽然也担心等一下会有什么大场面,再把儿子吓着,只好穿上大氅,用小被子把儿子裹了起来,外边再用大氅围上,然后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房门,她便一愣,原来是沈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前院,正站在窗户根底下,李凤站在他身后,一脸担忧的表情。
见她抱着孩子出来,沈洛便走了过来,将卓儿从她怀里接了过去,“走吧,带卓儿去我屋子里。”
他也很疼卓儿,几乎每天都会来随幽然的屋子里逗着卓儿玩一会儿,简直都把卓儿当成了亲生的,所以卓儿也跟他很亲。
“沈大哥……”进了沈洛的屋子,随幽然才有些担忧地小声说。“你说,蓝儿这么闹,会不会对她日后不好?”
“不妨事的,就让她闹腾吧,我沈洛的外甥女,总不能是泛泛之辈。”沈洛傲然道,径自抱了卓儿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道。“等出了正月,西里间的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都搬到二进院子来住吧,头进院子我住,也省得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随便闯进来闹事。”
若非是二进院子主屋的西里间曾经给白虎住过,里边被白虎留下了一股子腥臭味道,一直都散不掉,他早就跟她换屋子住了。
这些天是一直都是白天敞着窗子,晚上点着熏香,才好一些。
“嗯!”随幽然幽幽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不放心,但是也没别的法子。
沈洛的屋子里很暖和,进了屋,他就把被裹起来的卓儿放了出来,然后抱着卓儿道:“卓儿,今儿想我没?”
卓儿的两条小短腿踩在他的大腿上,用力一蹬,然后欢快地“啊”了一声,嘴角淌出一坨晶莹的口水。
沈洛便笑起来,“这两条小短腿还挺有劲的,卓儿一定要快些长大,等你长大了,我就教你武功!”
卓儿又“啊啊”地叫了两声,两只小胳膊用力地挥舞着。
沈洛对李凤道:“你去前边看着点,有消息回来告诉我。”
“是……”李凤紧张地应了一声,又回去了前院。
前院的主屋中,已经拉开了架势,百里遥来的时候准备的很齐全,不光带了人来,还带了东西,像是琴棋书画需要用到的工具一样没漏。
按照琴棋书画的顺序,第一场比试为琴,很快的,就有人取了两把琴来,皆是金徽玉轸的落霞琴,一端垂着长长的穗子,还有琴桌、琴凳之物。
有人焚了香,屋子里顿时就弥漫起可以凝神的淡淡的檀香味道。
百里遥反客为主地盘腿坐在炕上,喝着小丫头给送来的可以暖身子的姜茶,一派惬意的模样。
宣宸被她强迫坐在她身边,观赏着这桩比试。
大妞和宋佳音低着头从外边走了进来,然后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叶蔚蓝的身后,李凤是个懂规矩的人,所以宋佳音在规矩上是不差的,而大妞是个懂事的,最近这些日子也在跟着李凤学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她学的很快,也很用心。
迟暖月是百里遥贴身的管事妈妈,得了百里遥的示意,便站出来充当裁判的角色,“请比试双方落座。”
叶蔚蓝和百里遥带来的琴师便双双落座。
迟暖月又道:“请双方商谈比试的方法。”
那琴师冷笑了一声,鄙夷地看着小小年纪的小丫头,分明是没将叶蔚蓝放在眼中,“小姑娘,你若是现在说一句你认输,我偌大的年纪,总不好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也免得一会儿输了哭鼻子。”
叶蔚蓝淡淡一笑,“若是你弹一曲,我谈一曲,然后让旁人判断输赢,未免对我不公,因为这里都是你们的人……”
她话里话外,是指责百里遥反客为主的行为,“所以,咱们不如来斗琴,你我一起弹,各自弹各自的曲子,若是谁的琴音乱了,便算输。”
“好!”那琴师傲然答允她的提议,毕竟叶蔚蓝的年纪只有九岁,便是她从落生就开始学琴,又能学几年?而她七岁便开始学琴,到现在已经四十七岁了,整整四十年的光阴,都浸淫在琴技上,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九岁的丫头片子。
叶蔚蓝见她没有提出反对,便笑道:“来者是客,请!”
琴师也不同她客气,从随同而来的小丫头手中接过一个玉盒,从玉盒中取出用鹿角雕琢的义甲,慢条斯理地套到手指上,然后调匀了呼吸,抬手,缓缓地在琴弦上拨动了一个音。
随着她手指的拨动,越来越多的音节流泻而出,组成了一首十分悦耳动听的曲子,铮铮的琴音,时而如清泉在石上流淌,时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屋子里的人顿时都露出陶醉的神情。
站在叶蔚蓝身后的大妞和宋佳音全都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她们两个已经知道了,小姐是同人家打了赌,输了是要给人磕头奉茶的,若是那样的话,就太丢人了。
在她们两个的心目中,小姐是绝对不能受这样的委屈的。
叶蔚蓝却微微地勾起了唇角,实际上,她是耍了个巧,之所以让琴师先弹,是为了后发制人。
前世,文氏家族的人为了让她可以嫁给太子,可是下了大本钱的,琴棋书画、礼仪、诗词,她一样没落,学了个遍,后来又在皇家女院接受了严格的训练。
说她自夸也好,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也罢,几乎所有教授过她的师长,没有不夸她聪颖的,从小到大,一向是学什么都很快。
所以,她不想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因为她想和未来的婆婆作对,而是她都会!
她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上边浪费时间了,她现在的时间很宝贵,容不得这样的浪费。
她更需要的是挣钱,是积累实力,是学武功,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边。
琴师弹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都没见叶蔚蓝这边有动作,便冲她丢过来一个得意的眼神,心中暗道,小丫头片子,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便是自己正在弹的这首曲子,便是一般人都不会弹的,其中的指法变幻莫测,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力,是压根弹不出来的。等这小丫头向自己磕头奉茶,认输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也好让她知道什么叫不知道天高地厚。
叶蔚蓝看到她投过来的示威的眼神,淡漠一笑,低下头,却猛地一抬手,冲着琴弦上猛拨了过去,只听得一声仿若破了音的琴音响起,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激灵,全都觉得心房一颤,那正在得意洋洋地弹奏的琴师也是一哆嗦,手底下的琴音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却听到淙淙的琴音流畅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