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怪我呢?你要怪怪你娘去!”宣羽黑着脸道,让一个小丫头片子从家里给赶了出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宣宸抬头打量了一下墙头的高度,二话不说,跳起来足有三尺多高,轻飘飘地跃过墙头,落到了院子里。
叶蔚蓝正往厨房走呢,打算去洗洗手,听见动静扭头一看,竟然是这小子跳墙进来了,气得脸顿时就白了,“宣宸,你还能要点脸不?不让你进门你就跳墙头啊?你是贼吗?”
宣宸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跑过来,从怀里把已经变凉的糖炒栗子给拿了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她,“媳妇,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把这包糖炒栗子送给你,我马上就走。”
他看叶蔚蓝只顾着跟他生气,也不伸手来接糖炒栗子,便把糖炒栗子塞进她手里,然后又原样跳了出去。
宣羽还不忘打击他,“儿子,你承认吧,你的魅力不如你爹,想当初,你娘可是对你爹一见钟情,倒追的你爹……”
宣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上了自己的马,冷着一张笑脸道:“回去帮我转告我娘,不把我媳妇哄好了,我就绝食!”
……
镇北将军府——
“儿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竟然带着他偷跑,宣羽,你几岁的人了?”
“都跟你说了,儿子的婚事要从长计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宣家的门,你们父子两个怎么就说不听?”
“他还学会绝食了他,好啊,不就是绝食吗?谁不会啊,你去给我告诉他,他一顿饭不吃,他娘我也一顿饭不吃,他饿三天,我跟他一起饿三天。等到了阴曹地府,我就去阎王老爷跟前告他不孝!”
“你笑什么?宣羽,你还有脸笑?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商量……”
盘腿坐在炕上狼吞虎咽的昌平郡王看着站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骂得正欢的女人,突然就笑了起来,忍不住想起今天自己被叶蔚蓝那小丫头片子给骂了一顿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觉得这丫头和儿子很般配。
一开始,他也是不太赞成这桩婚事的,主要还是因为这丫头的出身,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是文墨的女儿,所以即便儿子说服了他,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他仍然有些不情愿。
不过儿子对这丫头死心塌地,这丫头又拼了命的逃出了文府,让他对这小丫头又有了改观。
这世上,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千金小姐放着相府千金不做,跑出来自力更生的,这一点,让他对这丫头有些欣赏。
再后来便是由于沈洛的原因,而且他儿子把人家看光光,也实在理亏,所以才不得不忍着心头的不情愿,把婚事给定下来。
但是今天去跟那小丫头过了一招,他才发现,这小丫头果然不是一般人,不说别的,就说她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的这一点,他就没在别的小丫头身上发现过。
而且他但敢骂自己,还敢把自己从家里赶出来,这一件,更是他从未遭遇过的事。
最要紧的事,这丫头把他家宸哥儿制得死死的。
百里遥自然不知道他笑什么,本来就一肚子火了,越看他笑心头的火气越大,“你还笑,再笑今儿就给我搬书房睡去,老娘不伺候你了!”
宣羽不敢再笑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妇让他睡书房,赶紧装得一本正经的,“小遥,我问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遥气呼呼地问。
“你是想让儿子长大以后,娶个女人回来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开心,还是想让他开开心心地过完他这辈子?”
“废话!我是他娘,我能让他不开心吗?”
“既然如此,你干吗一直想把他和他喜欢的姑娘拆开?”
“我说过,想当我儿媳妇,就得有接下咱家这摊子生意的本事。”
“那你为什么不想着把生意交给宸哥儿呢?为什么一定要让儿媳妇来接受这份家业呢?”
百里遥被他问得一噎,有点说不上来。
宣羽便笑了,“你是心疼儿子吧,你觉得,儿子生下来的时候是难产,自小身子骨不好,而打理家中的生意又太耗精力,所以舍不得他劳累,便想娶个能干的儿媳妇进门,你是这么想的吧?”
百里遥便不说话了,她的男人果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在想什么。
宣羽不禁又笑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忽然间变得有些冷,他压低了嗓音,开口道:“你如今还不到三十岁,我也不过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咱们还有半辈子好活呢。便是儿子娶的媳妇不如你期望的那么能干,不是还有咱们了吗?若是儿媳妇不如你预期的能干,咱们大不了再辛苦几年,等有了孙子,再培养孙子不也是一样?”
“如今,皇上跟咱们亲,能由着咱们折腾,若是皇上有朝一日不在了,若是有一天万里城墙修完了,咱们这片家业,势必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招摇,交出去绝大部分是肯定的。到时候,咱家也没有这么多生意了,儿子自然不会太辛苦。”
“还有就是,那丫头如今才九岁,能否有接下咱家这片家业的能力,至少也得等到她十六、七岁才能看得出来。你呀,太着急了!”
听了他这番话,百里遥颓然坐到炕沿上,“我就是怕我等不到儿子长大了,我这身子骨我自己知道……”
“小遥!”宣羽突然变了脸色,冷冷地呵斥了她一声。
百里遥这才闭上嘴,赔了笑脸道:“好啦好啦,我不胡说八道了还不行,我听你的,我不折腾了,明儿就让我大嫂帮忙,把宸哥儿送回去。”
傍晚时分,陈安和李英来了,陈安顺道将之前给知县狄庸送糕饼时的那些食盒给送了回来。
“知县夫人说,你们送过去的糕饼在辽城又稀罕又好吃,刚好年根底下了,知县夫人正发愁走来往都送些什么东西才能又稀罕又体面,便让我来跟你们问问,是不是能多做些糕饼卖给她?”陈安问随幽然。
随幽然便扭脸去看李凤,“凤儿,你去把蓝儿叫来。”
然后才对陈安道:“这些都是蓝儿这丫头折腾着做的,我都不知道,你跟她说吧,她说行就行!”
陈安也习惯了,这个家里几乎什么都是叶蔚蓝说了算。
不一会儿,叶蔚蓝便来了,坐下来听了陈安的话,便是一喜,宣宸那家伙才和她商量说想合伙开糕饼铺子的事,结果铺子还没开呢,生意倒先上门了。
她故作为难地说:“若说这是好事,只是……”她扭脸看向李英。“英姨也知道,这些糕饼都是费时费力才能做出来的,而且用的材料都是好材料,价钱方面可不是市面上的那些鸡蛋糕能比的。”
陈安便笑道:“夫人说了,价钱方面好商量,你说多少便是多少。”
叶蔚蓝想了想,“具体的价钱,我得算算材料费才能知道,只是不知道知县夫人打算要多少糕饼?”
“就你送过去的那十二种糕饼,每样要一百斤!”
叶蔚蓝吓了一跳,“要这么多?”
“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陈安苦笑。“知县老爷这差使也不好干。”
叶蔚蓝想了想,对李凤道:“凤姨,劳烦你,去我屋子里把算盘给我拿来。”
李凤便出去,去了她的屋子里把她平常用的算盘给拿了过来,她将凌乱的算盘珠子归位,然后动手拨拉起算盘珠子。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手来,抬眸看着陈安道:“陈叔,既然是知县夫人要,那我就赔本赚吆喝了,所有的糕饼都一个价钱,二十个铜板一斤,不过这个价钱,还请你转告知县夫人,让她不要外传,因为若是有旁人来买,我肯定不会是这个价钱。”
狄庸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却从来都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她承狄庸的情,也想借机示好。这一千二百斤糕饼,只能收知县夫人二十四两银子,但是她却得带着一大家子人忙活两三天,刨去材料费,她还得去采买那种双人抬的大号食盒,但是这笔支出,二十四两银子都不够。所以接下这笔生意,她是纯粹的倒贴钱,不过是为了跟知县大人搞好关系罢了。
她忍不住对宣宸提议开糕饼铺子挣钱这事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卖糕饼真的没有绣花挣钱多,而且还费时费力,比绣花辛苦一百倍。
陈安用力地点了点头,“行,那我知道了!”
“那就劳烦陈叔去跟知县夫人说一下价钱,若是她接受的话,我就去采购材料。”
陈安应了,又道:“还有就是,你还送了个双面绣的小桌屏过去,知县夫人看了,喜欢得不得了,也想买一些去送礼。”
叶蔚蓝便摇了摇头,“陈叔,我手里一共就三个双面绣的小桌屏,全都送了出去,手里再也没有了,新的也没绣出来,知县夫人想要,只能等了。”
陈安对此表示遗憾,又坐了一会儿,便和李英一起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