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随幽然低垂着头,手指绞着帕子道。“我就是心疼,我的命不好,才带累了蓝儿吃这样的苦头,她本该是相府的千金,享受荣华富贵才对,却让她跟着我这样没用的娘受罪。”
“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沈洛有些尴尬地站起身。“那什么,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
他并不很会安慰人,若非这女人长得和心儿一模一样,又是心儿的亲妹妹,他怕是会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一个时辰后,叶蔚蓝从药汤子里出来,便觉得身上舒服多了,穿好衣裳以后,她在宋佳音的搀扶下来到二进院子,因为西里间住着白虎,宋佳音不敢进去,只把她送到了门口,她自己进了沈洛的房间,“师父,我已经泡好澡了。”
沈洛正在喝茶,白虎卧在他脚边,正在无聊地打瞌睡,完全把自己化身成了一只乖巧的大猫咪。
看她回来了,便把桌子上的几张纸推向她,“听说你的女红不错,我今儿不是买了点细帆布吗?你用最结实的线,照着图上的样子,按照你自己的尺寸把东西做出来。”
想了想,他又道:“顺便再给那傻小子也做一套吧。”
叶蔚蓝纳闷地把那几张纸拿过来瞧,就见到其中一张上面是一个样子好像马甲的东西,而且这件马甲上还有很多口袋,便不解地问:“师父,这都是什么?”
“是练习轻功和灵活度的辅助工具,那些口袋先不用缝,等东西送到了,你再按照尺寸缝。”沈洛淡淡地说。
“哦!”叶蔚蓝知道,他不会做没用的事,便仔细地将那几张纸叠了起来,然后又道。“师父,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就是关于西跨院的。”今天这些来盖房子的人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让她几乎忘了自己的打算。“家里的屋子暂时也够住了,我合计着,西跨院就别盖用来住人的屋子了,我想盖一间库房,然后在库房里再挖上几间地窖。”
沈洛微微一皱眉,“你要存什么东西?需要把整间跨院都用上?那可是有五分地呢!”
叶蔚蓝笑道:“是这样的,上次师父不是想喝三十年的竹叶青吗?然后我去酒坊问过了,酒坊的掌柜的说他手里没有货,并且告诉我说,这三十年的竹叶青极难买。所以我合计着,咱们不能坐吃山空,我就想,不如趁着这个时候,陆续的买些年份低的酒,存在地窖里,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再拿出去卖,也能赚笔银子。”
沈洛听了她的打算,不禁眯起了眼睛,“这生意好是好,但是前期投入太大,而且回报太慢。”
叶蔚蓝便笑道:“这也算是我给卓儿置办的一份家业吧,等他长大,娶了妻室,时间刚刚好。”
沈洛赞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去跟他们说。”
“师父……”叶蔚蓝又道。“这个生意好像没什么人做,所以我想,除了咱们自家人,先别告诉外人。”
“这是应该的。”沈洛很是赞同她的想法。
叶蔚蓝看没什么事了,便告退了。
李凤一直都在这盯着呢,见她们两个从澡间出来,便端了饭菜过来,摆在绣房的炕桌上让她俩吃。
宋佳音看到桌子上有一碗鸡汤,便对李凤道:“娘,蓝儿如今身上都是伤,可不敢吃荤腥。”
“没关系的,这是老母鸡炖的汤,不是发物。”李凤解释道。“是沈爷特地叮嘱我给蓝儿小姐炖的,说是让蓝儿小姐补身子。”
宋佳音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好人也是他,坏人也是他,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死丫头,胡说些什么呢?沈爷也是你能排揎的,虽是手段狠了点,但是若是真的能让小姐练出一身功夫,那也值了。上次你随姨被坏人掳走,要是你随姨身上有功夫,又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说着,她又对叶蔚蓝笑道:“蓝儿小姐,我有个事求你,你能不能跟沈爷说说,让小聪也跟着学功夫,等小聪学出来,也给你当个保镖啥的。佳音这死丫头吃不了苦,我是不指望了,但是小聪年幼,正是学功夫的好年纪呢。”
“这……”叶蔚蓝犹豫了一下。“我看小聪书读的不错,不如还是让他念书吧,日后去科考,也算有个前程。”
“不耽误,闲暇的时候再让他爹教他读书。”
“这事您还是和宋大叔商量商量吧。”叶蔚蓝没有一口答应她的要求,她自己是为了报仇,才愿意忍受这样的皮肉痛,但是她可不忍心让小聪那孩子也和她一起来受这种苦。
“我已经跟你宋大叔商量完了,他也赞成,还说让小聪学学功夫也好,把身体练好了,别像他似的,当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最好是文武双全。”
叶蔚蓝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没有答应她,“这件事,我得问问我师父的意思。”
通过杜希华这件事,她就看出来了,沈洛收徒弟可不是随便是个人想拜师就会收下,是需要考验的。
李凤听她这么说,便兴高采烈起来,“那好,回头就劳烦蓝儿小姐帮忙问问。”
叶蔚蓝吃了午饭,便把沈洛给她的图纸拿了出来,展开后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对宋佳音道:“佳音姐,你去我娘那屋,我今天和我师父进城,买了不少衣料,里边有一块细帆布,你给我拿来,再跟你娘要点麻线。”
“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做活,有什么针线交给我就行了。”宋佳音把图纸给抢了过来,瞥了一眼道。“不就是一个马甲嘛,好做,我给你做。”
说着,她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抱回来一大块细帆布,手里还抓了一股麻线。
一般人缝衣裳都是用棉线,绣花用蚕丝线,但是缝鞋子就要用麻线,因为麻线耐磨,所以沈洛同她说要用最结实的线来缝这件马甲,叶蔚蓝便想到了麻线。
宋佳音虽然绣花不是很在行,但是做衣裳却极利落,而且对她家小姐的身量尺寸早就心中有数,用划粉和尺子在细帆布上画了几道印子,便拿剪刀剪出了轮廓,然后就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叶蔚蓝没什么事干,便把绣架支了起来,打算绣她设计的那幅正面是九龙戏珠,背面是百鸟朝凤的双面绣。
谁知道才把绣架支起来,便听到沈洛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蓝儿!”
“哎!”她答应着走了出去,看见沈洛站在正房的门口,便也站在门口问道。“师父,什么事?”
“过来!”沈洛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屋。
叶蔚蓝赶忙跟了过去,就见沈洛点燃了一炷香,随后开口道:“我现在教你站桩,你学着我的样子,双脚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收腹提臀,双手抱球……”
叶蔚蓝便跟着她的动作蹲了下去。
沈洛观察着她的动作,点头道:“嗯,不错,就这样,手不要往里抠,掌心要相对,膝盖再分开一点。”
他给叶蔚蓝纠正了几个动作,然后自顾自地躺到炕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杜希华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一张脸孔被晒得通红,进来后,他看见站在那里站桩的叶蔚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给沈洛跪下了。
“师父,对不住,我……我回来晚了,药铺晌午全都休息,不给抓药……”他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然后看到沈洛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开腔了,不过也没起来,而是老老实实地在那跪着了。
叶蔚蓝刚开始站桩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是一炷香烧了不过才十分之一的时候,她就觉得难受了,只觉得仿佛血管里有小虫子在咬她似的,同时,她的两条腿也开始哆嗦,两条胳膊就像灌了铅似的往下沉,身上的汗就像不要钱似的开始往下淌。
但她却不敢动,拼命地咬着牙坚持。
直到香炉里的那炷香烧完,沈洛才慢吞吞地翻身从炕上坐了起来,他毫无形象地张嘴打了个呵欠,好像才看见杜希华似的,“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希华没脾气地说:“弟子回来一炷香的时辰了。”
“哦……”沈洛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让杜希华看了就更没脾气了。“东西买了没?”
“买了。”杜希华赶紧把身边背篓拿起来,递给他看。“三包药都在这了,还有两只烧鸡。”
沈洛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一只烧鸡六十个铜板,两只一百二十个铜板,还剩下八十个铜板呢?”
“在这……”杜希华从怀里掏出了叶蔚蓝给他的钱袋。“把里边的铜板倒在了炕上。”
沈洛又沉默了一下,“你吃晌饭没?”
杜希华涨红了脸,怯怯地摇了摇头,“没!”
“肚子饿不饿?”
“饿……”可能是觉得承认自己肚子饿让人很难为情,杜希华羞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