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是不是肚子饿了?”叶蔚蓝问着,便拿了个板凳过来踩着,从墙上把那个篮子给拿了下来,掀开上边的细白布,里边是一只大海碗,碗里是竖尖的一碗酱牛肉。
她把大海碗放到地上,白虎也不客气,把大脑袋凑过来,伸出猩红的舌头,就卷走一大块酱牛肉,她又找了之前给白虎用的盆子,装了些水,放到一旁。
白虎吃东西那叫一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把一大海碗酱牛肉都给吃了,然后又埋头喝了不少水。
吃饱喝足以后,它走到叶蔚蓝身边,用大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样子十足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叶蔚蓝便揉着它的大脑袋道:“大宝,以后你别来了,这里人太多,你大白天的来这里,会被人看见的,万一有人通知了官府或者是猎人,你会被杀死的,明儿我去给你送吃的还不行吗?”
白虎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话,便扭着******扬长而去了。
叶蔚蓝站到厨房门口,看着它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忍不住笑道:“这家伙,真把我这当饭馆了。”
……
沈洛站在门口,看着从林子晃悠过来的白虎,眯着眼睛道:“你不是打猎去了吗?猎物呢?”
白虎却理都不理他,径自进了屋,往草堆上一趴,开始给自己舔毛。
“这家伙,不会是又去蹭饭了吧?”沈洛小声咕哝着跟了进去,看着它那副吃饱喝足的惬意模样很来气。
他坐到炕沿上,顺手抓过一个酒葫芦,掂了掂,却发现酒葫芦里一滴酒也没有了,不禁有些丧气地把酒葫芦丢到一旁,然后开口道:“小白,去给我抓只山鸡来!”
白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干脆往地上一趴,两只大眼睛一闭,它都吃饱喝足了,才不要去抓山鸡。
“嘿,臭小子,怎么变得这么懒了?真是让人把你给宠坏了!”沈洛讪讪地骂了一句,转身走出去自力更生了。
……
转天一大早,叶蔚蓝便让宋恒之帮她给小黑背上上了马鞍子,这副马鞍子还是守备大人家的大公子的,被她给昧下了,也没还回去。
说起来守备府那位大公子把小黑打成这样,她没找他要医药费已经不错了,昧下他一副马鞍子是她大人有大量。
小黑的马缰绳也换了新的,因为它老咬马缰绳,所以叶蔚蓝之前就买了好几根备用,把它打点好,叶蔚蓝又让宋恒之在它身上挂了个褡裢,褡裢里一头放着五斤酱牛肉,另一头放着一只烧鸡,她又在身上背了个酒葫芦,葫芦里是十年的竹叶青,在葫芦上拴着一条白色的纱巾,可以当成带子背在身上,但是因为纱巾比绳子的受力面积大,所以挎在身上的时候,不会觉得勒得慌。
这才让杜希华帮她牵了马,俩人往玉罗山山脚下的林子走去,不过叶蔚蓝却没去沈洛的房子,而是在走进去也就一里地的地方停下,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哨子,这只哨子是以前给宋佳聪买的,被她借来用了,她用力地吹了起来。
她吹了几声,便大声喊大宝,喊几声大宝,又吹几声哨子,果然没一会儿就把白虎给引来了。
白虎还没出现呢,小黑就开始不老实,唏聿聿地乱叫,等到白虎出现在它的视线范围内,它就开始焦躁不安地跺着蹄子。
叶蔚蓝赶紧安抚它,“小黑乖,没事的,大宝不会吃你的。”
杜希华紧张地向后退了十几步,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姿势。
白虎慢吞吞地晃悠了过来,往叶蔚蓝跟前一趴,眼巴巴地看着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的褡裢。
叶蔚蓝赶紧把褡裢里的酱牛肉和烧鸡全都拿了出来,打开油纸包,让它挑着吃。
白虎自然是一点也不带客气的,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通胡吃海塞。
叶蔚蓝在旁边看着它吃,她知道,一般动物都是护食的,所以她从来都不在白虎吃东西的时候打扰它,等它吃完,她才拿出了那只哨子,吹了一个长音的节奏,然后对白虎道:“大宝,以后我一吹哨子,你就过来吃东西,记住没?”
白虎用大脑袋蹭了蹭她,许是吃得有点咸,走到小溪旁低头去喝水。
叶蔚蓝等它喝完水,又把酒葫芦挂到它脖子上,然后道:“喏,这是给我姨夫的,你给他带过去吧,我答应他了,以后不再来打扰他,不过家里买了好多酒,他不喝就没人喝了。”
说完,她向后走了两步,然后冲白虎挥了挥手,“走吧,回去吧!”
白虎站在那里看了她半晌,才转过身慢慢地走了。
看着白虎摇晃的身影,叶蔚蓝觉得有些伤感。
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每天给白虎吃熟肉,会让白虎丧失捕猎的本领,从而失去在丛林里生活的资格,但是她忍不住就想照顾它。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粗大的枝桠上斜斜地躺着一个衣衫破烂,浑身上下都是酸腐气息的男子,他用有趣的眼神看着叶蔚蓝这小丫头,口中喃喃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言出必行的。”
瞄了眼白虎身上的酒葫芦,他身形一闪,便从树上跳了下去。
……
数千里外,都城之中——
一个打扮得干净利落的妇人经由西角门急匆匆地走进昌平郡王府,手上还拎着一个青花瓷色的小包袱,来到一处院落跟前,她对守门的几个婆子道:“去跟王妃禀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要见王妃。”
看门的一个婆子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不过这院子里还有一重院子,这重院子门口也有看门的,不过看门的不是上了年纪的婆子,而是四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这四个小姑娘全是做一样的打扮,一袭浅杏色的窄袖齐膝袄子,同色的撒腿灯笼裤,腰间扎着黑布带子,头上挽的发,全都干净利落的发饰,最多只簪了一两支银簪子,并没有多余的发饰。
传话的婆子对她们道:“绣庄的池大娘来了,要见王妃呢。”
一个小姑娘答应了一声,转身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出来道:“把池大娘带进来吧。”
传话的婆子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将池大娘带了进来,池大娘在那小姑娘的带领下进了里边这重院落。
绕过雕着福寿如意的垂花门,院子里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小径两边是两排整齐的樱花树,此时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粉白色的花瓣如雪一般的落下,走在这样一条小径上,让人犹如身在梦中一般。
但这位池大娘显然已经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样梦幻般的场景没有半点新鲜感。
她踩着规矩的小碎步,跟着领路的丫头一直来到小径的尽头,小径的尽头是一个直径大约两丈的花池子,里边种着应季的花卉,如今正是月季盛开的季节,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绕过花池子,便来到这院子的主屋,主屋门前的抄手廊下无声无息地站着十几名丫鬟婆子,鸦雀无声的,一个敢乱玩乱笑的都没有。
领路的丫头把池大娘带到这里,便退了出去,主屋门前的一个丫鬟掀起织金的门帘子,随后大声道:“池大娘来啦!”
池大娘便走了进去,迎面是一幅玉雕的屏风,绕过屏风,便是一间花厅。
花厅里并未焚香,而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果子的清香味。
正前方面对着大门的方向是一张紫檀的雕着百合花的罗汉床,床上放着大迎枕,精致的南绸丝绣,一张紫檀木的炕桌放在床上,床上放着一摞子账册。
一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年轻妇人斜斜地靠在大迎枕上,腿上搭着薄薄的夹被,地上的脚踏上摆着一双石榴红色绣玉兰花的绣鞋。
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昌平郡王妃,名唤百里遥,也是闻名天下的“聚宝商行”的主事人。
这“聚宝商行”的生意遍布全天下,虽然打的是昌平郡王的旗号,但是真正说了算的却是这位看起来年纪还不到三十岁的王妃。
见池大娘走进来,她放下手中的账册,微微皱了皱眉头,“今儿又不是交账的日子,你怎么来啦?”
“聚宝商行”旗下生意众多,不过每一桩生意都有一位总管事,她不会同下边的人来往,哪桩生意出了问题,她就找谁。
池大娘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包袱放到了紫檀木的炕桌上,“实在是有一件大事,想请王妃示下,王妃请看。”
说着,她解开了小包袱,只见包袱里是几幅屏风。
池大娘拿起一条屏风放在手上,恭敬地捧给王妃,“王妃您瞧瞧这屏风。”
百里遥很随意地瞧了一眼,她于刺绣这行并不精通,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这绣法活灵活现的,便笑道:“你大老远的冒着晌午的大太阳跑了来,就是为了让我瞧瞧这屏风?”
池大娘笑道将手中的屏风翻了个个,“您瞧瞧这边。”
百里遥一看屏风的另一边,顿时一愣,原来这是一幅双面绣的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