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说明,是我先提出要守前半夜的,本来应当是到后半夜时,我把秦澜叫醒,换他来替我,只是后来我实在是困得不行,就睡了过去。
然而,或许是半夜的时候,我又醒了。这时秦澜还在睡着,篝火已经灭了,地上有些冰凉的液体,大约有拇指的一个指节深浅,浸湿了我着底部分的衣裳——我是被冷醒的。
我用手指沾了些液体,放到鼻下嗅了嗅,没有味道,应该是水。
可是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呢?稍微的休息让我也有了精神,便没有先将秦澜叫醒,反是沉思了起来。
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我先这样想。或许是这洞穴处在地下较深的地方,刚好紧贴着某个有流水的地隙,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地隙裂了一条缝,直通到了这个洞中。但是方才我能睡的如此安稳,可见没有地震之类的发生,虽不排除其他可能,但想必也是极难实现的。
再有个可能便是,外面下雨或是发了洪水,导致水的下渗,透过我们看不见的出口流了进来。我觉得这个发生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我又伸手试了试熄灭的火堆,尚有余温。看来这些水是短时间内从外面渗透进来的,应该是洪水之类的大水导致的了。
想到这里,我便突然想到,既然水能流进来,那便代表着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水找到出口。虽然水必然是沿着缝隙进来的,但既然我们能进来,必然也能想办法打开缝隙,也就打开了出口。
我内心突然有些激动,赶忙起身,打算去叫醒秦澜。可是刚一动,我就发现洞穴里因为没有了火变得一片黑暗,适才我能摸到那炭堆,不过是因为我是在火堆边睡着的罢了,虽然秦澜就睡在火堆的另一边,可是没有了火来照明,我们就看不见水的来源,就算是叫醒了他也无济于事。
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我刚刚离地的身子半空止住,然后又缓缓坐下。在这坐下的过程中,我想过千万种能获得火种的方法,只有唯一一种,便是包袱里的那些火折子,只是没有油纸包着,料想火折子早在我醒来之前便受了潮了。
本来我已经对绝望有些麻木了,可是被这么一折腾,那种情绪像是淡淡的黑烟在我心中弥散开来,慢慢地将整颗心包裹、蚕食,我几乎能看见我在这里一动不动苟延残喘的样子。如果要让一个人的内心受到最难耐的煎熬,或许就是让他在困境中看见一线生机,只是那生机离他有天涯之远,而后他会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你听到了吗?”黑暗中秦澜突然道。
我未料到他是醒着的,着实被吓了一跳。
或许我的沉默让他以为我什么都没听见,他便又说:“仔细听。”
听他这么说,其实我的内心是有些咆哮的。我不回答他,只是因为他冷不丁冒出来的话让我受了极大的惊吓,可待到我反应了过来,我只想对他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知道你醒了,不用仔细听了。
咆哮完后,我将他再次回味了一遍,才发现我理解错了,他说的应该是另一种声音。思及此,我才凝神听了起来。
洞中确实有一种声音,咕噜咕噜的,像是泉涌的声音。这声音其实很明显,只消稍微注意,就一定能够听见,但若是不注意,还真会被错过了。
“听见了。”我轻声应了句。
“你发现没有,水不是从上面漏下来的。”他提道。
为了印证他这句话,我特意抬头看了看,又起身摸了摸岩壁。确实如他所说,岩壁虽不同之前的干燥,却完全不是水流过的手感。
“所以我有一个推断,咳……”为了掩饰心中的激动,他轻咳了声,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水太凉,受了寒所致。
我心中也是随之一动,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却有些捉不到关键。
“或许我们之前找错了,真正的出口,应该是在地上。”他说这句话时,不同于之前的激动,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平静。
洞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不是因为他得出的推断太过离奇,而正是因为我们都觉得,我们寻找已久的八九不离十便是他得出的推断。
我将所有的事在心中又都细细过了一遍,从我们醒来到发现出口的可能性,试图找出让我们遗漏这个可能的原因。而后我又想起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既然出口在地下,还能不停歇的向外冒水,那我们脚下踩的该是什么呢?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我之前想出地隙的那一可能性,在地隙与洞穴之间的某处间隔极薄时,是可以成立的。
只是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产生了,为何水不在我们醒之前就冒出来,而是在我们醒后许多个时辰后才开始往外冒,若真是地隙,那地隙应当是紧贴着洞中的地面的,地隙中的水是不可能充满地隙的,且水往低处走,那地隙中的水又是怎样溢上来的呢?
“无论如何,我们得赶快找到出口离开这里,不然只有等着淹死的命运。”沉默中秦澜又开口。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后才发现他是看不见的,于是又回答了句:“好。”
为了防止在黑暗中走散,我与他拉着手摸索着岩壁,循着水声走去。
我心中却仍在想着之前的问题,若是地隙仍旧不成立,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些水在这个时候,奇特地从地上冒了出来,我实在是好奇得很。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出水的地方,手伸进水里甚至能感受到不时涌出水流,我内心又涌起些激动,这感觉就像是摸到了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命牢牢握在手中一样。不过才一会儿,此时的水竟已及小腿,看来秦澜说的没错,我们是得尽快出去了。
我们徒手在原地挖起了土,每挖出一捧,就尽量抛得远远的,防止砂土再次陷回去。
不挖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以为脚下砂土堆成的地面上,砂土只有大概一个手掌深,下面铺着的,是一层石板。我们根据水冒出时在手上的触感,大概猜测出水是顺着一块可活动的方形石板与其他石板的缝隙溢上来的。
我们二人合力掀开了刚石板的一条缝,顿时便有更多的水涌了上来,本来刚刚及臀的水暴涨至了腰际,我又被冲得后退了好几步,那石板也被水流猛地给顶开,露出了一个大口子,一下子外面就有光透了进来,洞内也亮堂了许多,至少我们能看清彼此了。
秦澜冲我点了点头,先下水去试试。只见他刚想要弯腰朝那洞口游去,便被水流给冲退,看来直接游出去是不行的。他很快又做了第二次尝试,说是很快,其实他只是上来吸了口气,就潜了下去。
这回他先避开水流蹲在口子边,而后双手紧抓着石板边缘,脚先伸出口子去使劲勾住另一边的石板,再用手慢慢撑住身子向外移动,到了一定程度后,水流便将他的下半身压在了口子外的石板另一侧,他再费些力气将双手移动到口子边缘,使劲一拉再是一撑,他便整个人都出去了。
我看见他的手在完全消失在口子中时,还冲着我招了招手,应该是此法可行的意思。
很快水就漫到了胸口,我也来不及多想,便将裙子卷了几卷,打一个结,而后蹲下身去。
看着秦澜一次便顺利出去了,实际却发现于我来说这是很难的,毕竟他是男子,终归要比我力气大些。我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来到口子边将脚搭了出去,我本打算学着秦澜一样,按部就班地将自己挪送出去。刚挤出去稍许,突然就有什么抓住了我的脚,将我拖了出去,而我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惊吓,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在脸要撞上石板时,用手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