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曼妙女子掀帘而入,削肩细腰鹅蛋脸,百褶裙摇曳拖地,步步生花。
踏入屋内,绕过屏风,一双桃花眼在梳妆台边定住,覆上一层薄怒嗔视着窦乐安。
忽见女子有些气恼地嗔道:“公主啊,您这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怎么的也得顾着身子不是,您可是个千金之躯,饿坏了你我找谁赔钱去啊。”
这自从一个月前自家公主生了这场病之后眉间似有是解不开的忧愁总是似蹙非蹙,不过到了旁人面前却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活蹦样子,活是让人看了心疼。
“好浣梅,你可饶了我吧,你这跟八哥样的嘴,我可最是招架不住,我吃还不行么。”
窦乐安说着便用手指轻捏把一块桂花糕放入嘴中,这女子名叫浣梅,是自打小便跟着她入宫再到如今搬出宫来,互相之间倒也没什么规矩,她本就厌烦这些便也不在乎,名是大丫鬟,其实便是那亲姐妹也是比不得的。
浣梅执起篦子给窦乐安输了一个简单的云鬓,嘴里却也还念叨着:“再过些日子,就是公主的寿辰了,眼瞅着都十六岁了,我看咱这皇上啊这一次保准给你许个驸马出来不可,哼,都说咱十公主不受宠,可谁知道这新皇可是最宠咱家公主了,那关系没人比得上了,准是把最好的留给你了。”
说起选驸马这事窦乐安就头疼,前世里吧到这时候再过不到一个月她就能遇见娄安了,当时韩言想让安国府的四公子秦狄娶了她,可无奈她坚持不嫁挂在这娄安一棵歪脖树上不撒手,她当时倒也不明白韩言的用意,如今倒是清楚得很了,这娄安是娄相之子,而娄相之父为开国功臣,娄家一时风光无两,如今韩言刚刚登基定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这第一个便要拿娄相开刀,又如何肯让自己嫁过去呢?
这一世当然绝不会再在娄安这渣男那跌倒,不过这秦狄出了名的纨绔倒也不是个好寄托,再说如今的她只剩复仇的心哪里爱得起别人啊,这重活一世该头疼的事竟是一件不落。
浣梅见窦乐安又在发呆,便有了些无奈,这一场病之后公主心思倒是比之前重了好多,总是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是对这选驸马这事不是太过欢喜,便出言安慰道:“公主莫要太过担心了,这女人啊,怎么也是要嫁人的,总不能总赖在公主府吧,再者皇上准给你选个好的,让别家姑娘小姐瞧着羡慕着公主你。”
“九姐今年也十六了吧,她还没出嫁,我急啥子,小心被外人说去,倒成了我急嫁。”
“九公主眼光高着呢,要等她啊,我看公主你都要成老**了。”虽然当今社会风气很开放,但女子及笄之年一过到二十岁之前便是最好的出嫁年龄,一过那不就成老**了,而九公主如今都已十八岁了,却也一点也不急,倒也令人头疼。
其实说起这九公主浣梅倒是很喜欢,虽然恃宠而骄,太过跋扈,但每天一堆人围着拍马屁也怪不得她,而对所有人都高傲地恨不得拿鼻孔看别人,但唯独对自家公主有些过头的热情什么事都要拉着下水。但自家公主倒是刻意疏远她,哎,怪就只能怪自家公主性子太软,说好听了是不爱出风头,难听了就是懦弱。今日倒是主动说起九公主,许是这一场病后性子也是改了不少。
窦乐安是明白浣梅心理所疑惑的,上辈子她确是不喜九公主那么张扬跋扈的性子的,可经历完一世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她与九公主是同样的人,在那个冷酷的皇宫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九公主的张扬与跋扈嚣张只是想在冷漠的皇宫中知道自己还是存在的不是可有可无的,而这恰好也表现出了她的害怕与懦弱,而窦乐安自己的沉默与躲避便是另一种方式的懦弱,许是如此九公主才会对她如此例外。
但她比起九公主又是幸运的,因为她遇见了韩言,无关爱情无关友情在这个亲情凉薄的牢笼,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只不过有着一层血缘关系,但在皇宫里血缘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到韩言登基,窦乐安还是就好像从始至终都无人注意过一般,这是她的要求,她只想要一个‘安逸’,不想要参与到名利追逐的斗争当中。
可是即入帝王家,又何来‘安逸’,她最终还是成为了权贵斗争的牺牲品,这是上一世惨痛的经历给她最清醒的认识。
“今年我寿辰的时候也勿像往年那般自己过了,发些贴子邀请些人来,也好让我了解一下如今的青年才俊,顺便也帮九姐好好物色一个出彩的人物。”窦乐安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不过浣梅听在耳里却着实有些惊讶,这些年自家公主一直避讳与朝中的人来往,除了皇族都鲜少在外人面前出现,所以外界,对于这个‘孤僻’的十公主几乎一无所知,除了身世,不过这倒也增添了几分神秘,如今大办一场生日寿宴如此张扬的作风,莫不是她从小看着窦乐安长大,就只怕把她当成假的抓起来了。
“这大办倒也不是说说便是好的,府上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又事关挑选驸马这等大事怕是被别人耻笑了去,还是要多多考虑一些。”浣梅是了解自家公主的,一旦做了决定任凭谁也无法改变,所以倒也不白费口舌,就只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倒不必在意,我自有把握,到时请些名角来。”窦乐安似毫不在意地道。
“算这日子,如今长安城内的江红楼芙双姑娘刚好还在,芙双姑娘舞技举世无双,如果可以请到倒是挣足了脸面。”
“这芙双竟是这般奇丽?”窦乐安疑惑地问道。
“这公主你便是不了解了,芙双姑娘可是连续三年蝉联美人榜第三名,虽是江湖上的榜单,但这美人榜和公子榜从前朝便有了,到如今分裂成天燕盛三国已经有百年之久,由虹阁每年公布榜单,每个榜单各二十人,通过外表武功才智三方面综合评选出来的,独不比家世,除皇族外三国中任何人都是评选范围之内,年龄跨度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与其说人捧榜单,不如说榜单捧人,能进入榜单虽然本身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一旦上榜名声大噪,徒引无数儿女倾心,”
“而公子榜今年刚公布的第一名可是咱们天国的楚浩将军,如今才十七岁还未及冠便已经名震天下,真真的.”
窦乐安打断了浣梅的跑偏,插嘴道:“那这芙双倒也是个人物。”
“那当然,就说那美人榜第一名的陆双双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加上与世无双的琴技,据说连仙女之容也比不过其一分,虽说出身贫苦只是一个艺妓,性格也甚是冷淡几乎不见她对什么人莞尔一笑,却挡不住众人千金一掷只为一见佳人的热情,更有很多官宦子弟在见面之后便为之倾心,要娶之为正妻,这其中不只是因为其美貌与才智,更因为能娶得美人榜第一名可是一种不言而出的荣誉,不过据说陆双双已有心爱之人,伤了无数英雄的心啊,”
“而芙双姑娘能三年蝉联美人榜第三名可见其美貌才智与武功的卓越,而在江红楼也只是挂名而已,虽是头牌却是卖艺不卖身,有时一年也未必能回来一次,对其倾心之人也是数不胜数。”
浣梅忽略有些神秘地说道:“而且啊,这前个夜里,那劳什子娄相之子娄远在江红楼大闹了一场,据说就是因为芙双姑娘。”
“娄远?!”窦乐安拿着糕点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心下想:这娄远为娄相的嫡长子,娄相只有两子皆为同母所生,长子娄远次子娄安,可是这两个儿子要谈才智却是娄安胜过娄远,娄远为人标准的富家公子做派,没有一点脑子,娄安也只是一般人的心智倒是有一副好皮囊,不过娄安有一个谋士为娄安出谋划策,就是千面山庄的庄主杨磊,杨磊年龄虽不大,到是却足有万个心眼子,不过这杨磊当初为何肯做娄安的幕僚她倒也一直不解。
“你且细说来听听。”
“那娄远不自量力竟公然带人去江红楼闹事要娶之为妾,简直是进了水的秀逗脑袋,好在他爹及时赶来,否则这事闹大了,他爹的位置都还未稳,怕是都要晃上一晃了,指不定这芙双姑娘背后有哪个大靠山呢。”
“他爹娄相这么注重清誉,但教养出来的儿子竟是如此荒淫无脑,倒也甚是有趣。”娄乐安嘴畔浅笑,似是打趣地说道。
“摊上这么一个嫡长子,也是够娄相喝一盅得了,不过咱们操着心做什么,我看当今圣上还乐得见此呢。”浣梅撇撇嘴,手上拿起一对金镶孔雀坠子给窦乐安带上。
窦乐安记得,上一世确实是有过这件事的,不过因为之前并不知道了解这芙双,以为只是一个艺姬,便也未多做在意,只知道结果是草草了事,没有什么后续,如今看来这件事中间怕是有很多门道不足外人道也。
不过有一件事窦乐安倒是记得很清楚,今年安国公唯一一个嫡女秦瑶便会与娄远定亲,这安国府背靠琅琊秦氏,是百年世族,而当初韩言想把秦狄给自己当驸马也有提携之意,却无奈于被自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