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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那不是规矩,是法则

暴风雨过后的海面总是显得特别平静。一叶孤舟,漂荡到了离敖家村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敖家村的海岸远远望去,这艘小船就像是一个平面上缓慢爬行的蚂蚁。

岳痕作为船上唯一的男性,划船这种体力活儿他自然是逃不脱的,好在他自己也觉得是义不容辞。不过换耀夜大陆任何一个男性过来,应该都会觉得是义不容辞吧。

洛芊浔在莫蓝烟身边,表现的更像一个孩子。不停地左顾顾右看看,不时把她那莹莹发亮的手指伸到水里轻轻划过,荡漾起一道道涟漪。四周的海面倒是不见飞鸟,至于有没有沉鱼,那就不得而知了。

莫蓝烟安静地坐着,轻轻闭着双眼,那头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透亮。岳痕很清楚她有多悲伤,她不表现,岳痕也不能说。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藏在衣袖内的手,不时颤抖着。因为闭眼沉思的她,回忆起敖东来的每一个片段,心都会痛……

岳痕则是埋头划着船,她不敢看莫蓝烟,也不敢看洛芊浔。但偏偏眼前这两个女人又是他最佩服的两个女人,至少在琴艺上是这样。

不得不说划船不仅仅是个体力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在海上划船。如果不是早已成为塑剑师,估计岳痕此时早已累瘫在甲板上了。

“就到这儿吧?岳痕。”这时闭目养神的莫蓝烟终于开口了。

只是她的语气让洛芊浔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她第一次听到莫蓝烟用这种商量的语气和一个人说话,而且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塑剑师等级还不到黄级,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四岁左右的岳痕。即使刚才在门外偷听他们的对话中,她已经隐约清楚岳痕是东来剑圣的徒弟,而那位东来剑圣是师父的旧爱。

岳痕也不懂怎么让船停住了,只是停止了划桨,让船自己随波逐流。好在现在的风浪并不大,这小船本就无帆,自然也漂不到多远的地方去。

岳痕双手捧着,将骨灰盒递给莫蓝烟。莫蓝烟却轻轻摆了摆手道:“你来吧。”

岳痕愣了下,点了点头。他低头将骨灰盒打开,这时刚好飘过一阵海风,盒子上半部分骨灰自然而然的被吹落了一些,所幸都飘散在海面上。

岳痕显得很郑重,对着骨灰盒又拜了拜。就在岳痕准备亲手将骨灰撒向大海时,莫蓝烟已经从怀中的万千格内取出了一架古琴,正是之前岳痕在寒音阁弹奏清心曲的那架,而弹奏的曲子也正是那首清心曲。

这首清心曲,一开始没有多少安心静神的曲境,反倒像是一首忧伤的歌,一篇悲痛的词,缓缓道来,如泣如诉……渐渐的,岳痕差不多将骨灰全部撒尽,清心曲才从悲伤的意境中调转出来,慢慢透出一股安息之意。

“芊浔,以后岳痕有什么要求,尽寒音阁最大努力帮他。”莫蓝烟吩咐道。

“师父……”洛芊浔正准备询问原因。

“不要问了,按我说的做便是。”莫蓝烟摸了摸洛芊浔的头,顺手理了理她那被海风吹乱的长发。

“是,师父。”洛芊浔低头答道,显得很乖巧。

洛芊浔很瘦,脸色也有些苍白,此后她没有再左顾右看,只是安静靠在船边,看上去有些疲惫。莫蓝烟以为她在思考之前偷听到的事情,也没有再问。

岳痕也没有多言,三人在海上坐了会儿,便回敖家村去了。

船自然还是岳痕来划,只是距离敖家村的海岸还有一段距离,便能远远看到两个寒音阁弟子正在海边等候着。

一个身着蓝色长裙,一个身着青色短衫。这青衫女子名为画青,正是之前莫蓝烟吩咐跟踪岳痕的那位女子。

莫蓝烟远远便看见了她们,她淡淡的对洛芊浔说道:“你先飞去问问她们两个有什么事。”

洛芊浔点头答应,便运气幻力,腾空而去。这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但洛芊浔看上去飞的不是很稳,腾空的步伐踏得有些虚。莫蓝烟背对着没有看见,而正对着海岸线的岳痕还未突破黄级塑剑师,自己不会飞,也看不太懂。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蓝烟向岳痕问道。

“提升实力,寻找父母。”岳痕回答的很简单,但这八个字做起来并不容易。

“寻找你父母的事,交给寒音阁,这是寒音阁的长老令牌,你可以随时到寒音阁各地的分阁调动大部分力量,他们看见令牌会尽全力帮助你。”莫蓝烟边说着边递过来一个白玉令牌,上面散发着寒气,似乎是加持了特殊的雕文,一般人根本仿制不了。

“多谢师娘。”岳痕也没有与莫蓝烟客气,毕竟这事关自己父母的下落。

“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你父母,不光是为了你。找到他们后,记得收好冰梦蕊,这是进入光明洞天的钥匙。这几年内,光明洞天随时有可能开启,希望到时候已寻到你父母,若是能在其中得到一些机缘就再好不过。”

“其实,我手上有一朵冰梦蕊。”岳痕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找到你父母了?”莫蓝烟疑惑道。但看见岳痕的表情又不太像,她又接着问道:“还是离开他们之前,其实就已经被你取出来了?”

莫蓝烟到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是内心有一丝惊喜。其实她很清楚,岳痕的父母尚在的话还有一丝希望,就怕找遍大陆都找不到,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人间了。

只是为了不让岳痕太悲观,她没忍心说出来而已。

“不是我父母手上那朵,我这里的是另一朵。”岳痕解释道。

“什么?那次镖。不可能,那时你都还没有觉醒。”

“是云深镖局的燕老给我的。”

接着岳痕长话短说,将认识燕老的以及之后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看来那次将你带到寒音阁,非但不是害你,倒是给你带去了不少好处。”

莫蓝烟说得一点都没错,若不是那次在寒音阁岳痕意外学会了清心曲,也许在绝命岭遇见敖东来的那天,岳痕他们一行就全部得死在那儿。更不要说之后拜师敖东来,以及得到的种种好处了。

而且也是在那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岳痕身无分文,才意外在云深镖局结识燕老。

“不过那天我真的是恨透你了。”岳痕想了想,这句话还是说出来了。因为他觉得只有说出来,从此以后他才能对莫蓝烟心无恨意。

“是不是还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会找我报仇?”

岳痕被一语点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补救似得说道:“但现在不会了,师娘你是好人,这朵冰梦蕊给洛芊浔吧。等找到我父母,再将那朵给我,就当这朵是我送给师父女儿的礼物。”岳痕说得很诚恳,也的确是发自内心。

“随便你们,一会儿你们两个商量着自己决定吧。我算不上是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罢了。但这大陆人人仰慕强者,塑剑师日夜苦练提升等级,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不都是光明正大的自私吗?”说到最后一句莫蓝烟大声反问道,似乎在问天问地,刹那间,她那绿级塑剑师的气势又回了来,小船四周的海浪都随之四散而退好远。

莫蓝烟接着道:“就像你没有弹奏清心曲之前,你的性命在你师父面前,也像是蚂蚁一般,取便取了。”

听到莫蓝烟这番话,岳痕内心很是不甘,但脑海里同时也生出了很多的不理解。虽然之前很多次,岳痕受到比他强大的人的威胁,在生命威胁中苦命挣扎。也曾暗自下定决心,将来要恶狠狠的报复他们,这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位师娘。

但真正要他做出那样的事,他却又常常下不了手。像在绝命岭那次,得知对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就罢了。就连很明显的无恶不赦的人,岳痕若是答应饶过他人一死,便就做不到很多人那样心狠手辣。虽然知道自己那样也许会害了自己,但内心就是控制不了,无法让自己真正的狠心。

“难道世间人都要这般臣服于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吗?”岳痕心里有些迷茫。

不得不说,岳痕自从进入塑剑师的世界后,懂事了很多,但善良的他也仅仅是更加懂得在险境中怎么让自己活下去,而不是怎么让别人死,哪怕那个别人对他毫无善意。

岳痕抬起了头,认真地向莫蓝烟问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成为最强者是为了确立规矩。让强者有情,弱者有气。让芸芸众生在一个不可违背的规矩下讲道理有节气的活着吗?”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强者也不能例外。若是你父母无故杀了人,那人的孩子又要杀你父母。你是强者,你说你拦不拦他?”

岳痕想了想,很纠结的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自己想的不对,接着又想了想,似乎想出了答案。

“那是因为规矩还有人敢违抗,我父母就是违抗者。如果我是世间最强者,我确立了这个规矩,这个规矩就是世人不可违背的。不是主观上不去违背,而是像人要吃饭喝水,打雷要下雨一样,客观上无法违背。这样我父母就不会无故杀人,即使他们想也做不到,那人也不会来报仇,我也不会纠结公道与私情。”

“那就不叫规矩了,那是天地法则。”莫蓝烟淡淡道。

“师娘,有人能改变天地法则,甚至创造法则吗?”岳痕问道。

“可能有吧。”莫蓝烟呢喃着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岳痕不知道的是,在传说几千年前,有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也说过类似同样的话,后来他在耀夜大陆留下了一个洞府,人们为了得到进入洞府的钥匙,争斗残杀,运用各种阴谋阳谋,诡计妙计。只因为这个洞府叫光明洞天,这个人的名字叫光明子,人们称他无双剑神——因为他剑指天下,举世无双,未尝一败!

不知不觉,船已靠岸。刚见岳痕,那名为画青的女子一脸惊讶。因为跟踪岳痕到绝命岭之后,她便回来禀报莫蓝烟,莫蓝烟便放弃了对岳痕的跟踪。

此时见到岳痕在莫蓝烟身边,她怎能不惊讶。

“阁主,出事了。”画青靠近莫蓝烟,轻声道。

“这儿没外人,直说吧。”莫蓝烟淡淡道。

这下画青和另一名蓝衣女子同时都惊讶了,不过二人也算是训练有素,惊讶的表情在脸色一闪而过,并未多问。

画青放大声音,认真说道:“阁主,漂碧城出事了。漂碧城城主林庚星死了,大公子林栋和二公子林楠在争城主之位,漂碧城内打的不可开交。”

“这两头猪,都当自己是龙钧扬么?两个黄级塑剑师,争城主,这是耀夜大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林庚星是中毒死的。”画青接着道。

“这么明显的局他们两个背后的人竟然看不出来?马上起身去漂碧城。”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洛芊浔竟然砰的一声晕倒在了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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