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少。”韩小菊忍不住叹道。
“嗯,”老汉点点头:“每个人都是冲着这座山上的人参何首乌而来的,当然,还有不少人是冲着山后头的深龙潭而来的,说是要去找什么鲛人泪。简直是胡扯。这些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侥幸活下来逃到村子口的,要不就是少了条臂膀,要不就是断了条腿。”
“那些山贼是什么时候开始活跃的?”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容凌忽然开了口。
老汉看了容凌一眼:“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其实云起国也不是什么都好的,就比如当今的圣上吧。”
“怎么说?”容凌的眉头皱了起来。
韩小菊有点担忧地看向老汉,在皇帝儿子的面前说皇帝的坏话,人品负数,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你随我来,”老汉深深看了一眼容凌,朝着他挥挥手:“我带你见一样东西。”
韩小菊看向容凌,容凌却没有看向她,大步地跟着老者走了过去。
三个人七拐八拐,最后到了村子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头。有一座很破败的小庙宇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老汉拄着那根磨得光亮的拐杖,招呼着两人进去。
“这庙已经很老了,我小的时候就在了。”
庙不大,一踏进去,里面的摆设一览无遗。供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烛台里面也只剩下小小的蜡烛头,贡品什么也没有,看来是一座香火并不旺盛的小庙。
“你们别看这庙现在落魄得很,”老汉边走边对着后面二人解释着:“二十多年前,这庙的香火旺得很。那时候村子里头的富贵人家还集合起来一起捐了钱,修缮了一次。刚修完的时候,这庙可是全村里面最金碧辉煌的地方。只不过,后来才成了这幅样子。”老人越说越地,最后几个字,韩小菊竖直了耳朵才很吃劲地听懂了。
老汉绕到供桌的后面,很吃力地蹲下,费劲地搬开地上的一块砖石。里头露出一个黑黑小小的洞来。
老人伸手进去探。
“唔,就是这个。”半晌,老人直起身子,掏出一块小小的青铜牌子递给容凌。
容凌接过牌子,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
“看你这模样,我果然没有猜错,”老人盯着容凌的脸,淡淡地说道:“你心里想得不错,你手里的这块牌子,就是先皇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元王爷,留给我的信物。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当今皇室中的某一位成员吧。”
韩小菊脸色一变。
容凌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直直地盯向老人。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老人不耐烦地拿着拐杖戳戳地面,恨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疑心病!我猜到你的身份,不是想害你,也不是跟踪你,是你自己的鞋子出卖了你。”
容凌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
“你一身的粗布衣裳,看上去确实与平常百姓无异,唯独脚上的这双靴子出卖了你。靴子的布料是顶级的雪山丝绸不说,边沿处缝了很暗的一圈金边。大皇子当年也有这么一双靴子。”老人低头看着容凌脚上的靴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元王爷与大爷是什么关系,居然能将这么一块家族传承的青铜铭牌留在这儿。”容凌摩挲了一会儿手里的青铜牌,又递还给了老汉。
老汉缓缓地伸手接了过来,原本带着一丝笑意的脸上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这块牌子,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忽然变得有了些光彩:“这是我们全村的一块宝物。”老人将手里的拐杖靠放在供桌的边上,沾了尘土的大手很轻很轻地抚摸着那块青铜牌。
“等等。”韩小菊已经听得是云里雾里,在老汉没回忆之前,她觉得她实在有必要打断一下。
“这个元王爷是什么人?”韩小菊冲着容凌问道,她从没在他的嘴里听到过有关他家族的事情,也不想打听,不过这个神秘的山下小村庄似乎和这个元王爷脱不了关系。
“是先皇的皇长子,”容凌看了一眼韩小菊,开口淡淡地解释着:“也是被废了的曾经的皇太子。听家中的长辈说,这位王爷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先皇,以至于被废。失去权力之后他仍不死心,就想与现在的圣上,也就是当时重新册立的新太子抗衡,被压制了下来。后来就被打入潮海地牢,直到本朝的第十八年去世。”
“囚禁了十八年?”韩小菊吃了一惊。
当年康熙朝的九子夺嫡中,失败的那些人虽说下场也够惨,但有些给了痛快,有些只是幽静,没有一个是一直被折磨着的。这潮海地牢,是建立在湿地中的地牢,比起一般的地牢更为潮湿艰苦。把自己的亲兄弟囚禁在那儿不闻不问十八年,这心着实够狠的。
“不,”老汉摇摇头,打断了韩小菊:“囚禁了整整二十年。皇帝压制住元王爷之后,又过了两年先皇驾崩之后才登基的。”
韩小菊吐吐舌,这皇家,果然是比战场还要险恶的是非之地。
“总之,这元王爷就是意图谋反然后被清侧的逆臣贼子呗。”韩小菊总结了下容凌方才说的话:“每个朝代都会有这种权力的争斗的,这不足为奇。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将他的东西奉为至宝,莫非是其中有什么冤情不成?”
“权力之间的斗争,哪里有什么是非之分,胜者王败者寇罢了。”容凌撇撇嘴,一点儿都没有帮自己老爹的意思。
这话倒是挺得那老汉的心思,连连点头。
“确实是这样。”老汉摸了一会儿那牌子,抖抖索索地又给放了回去。
搬石块儿的时候,扬起来一小片灰,呛了韩小菊一脸。
“咱们这村子里面的老人,之前大都是元王爷身边的亲兵。”
老人放好那牌子,边咳嗽边站起来,缓缓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韩小菊的下巴给惊下来,敢情这是的战犯窝藏点啊。
“里头灰尘大,”老汉又拄着自己的拐杖,开始往庙外头走:“咱们还是回村子口说去,万一我不在的是个点儿,山贼过来抢东西可就麻烦了。”
再次穿越了小半个村子,路上会遇到些有事的村民,村民似乎都很尊敬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老汉,纷纷点头示意。对韩小菊和容凌就没那么客气了,奇怪的眼神肆意地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俩别介意,咱们这儿难得有生人来,要不是我带着你们俩,估计也被当成贼人赶了出去。”老汉对每个点头示意的人都笑笑,同时也给身后两位略微不爽的家伙一点儿安慰。
村子口和一开始一样,没人进出,异常冷清。
“这村子其实一开始就存在着……”
老汉又搁了自己的拐杖,盘腿席地而坐。韩小菊和容凌这次没有嫌弃地脏,面不改色地跟着老头坐了下来。
待三人坐定,老汉缓缓地开始讲述这里的历史。
这个小山村,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妙,前是山,后还是山,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更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风水宝地,在被元王爷发现之前,一直是以世外桃源存在的地方。
可是这个山村后面的深龙潭却是一个好地方。
元王爷也是冲着这个地方来的。那时候元王爷已经被废了,至于被废的真正原因,老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知道,肯定不是史书上所说的“欲弑父夺位”。
“王爷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说话声音也不大,对我们都很好,”老汉说得斩钉截铁:“路这么远,他一直坚持给我们送物资,还收养了好几个我们这儿的孤儿,还帮助我们修缮了很多房屋。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做出弑父的举动呢。”
“可是人心隔肚皮啊,有些人的内里是什么样儿谁也说不清。”韩小菊开口反驳,这事儿她最有发言权了,她的穿越不就是拜那么一位所赐嘛。
“王爷那段时间一直待在我们这儿,回去没多久就被传出弑父夺位的事情,他回去才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去谋划那么大一件事情,凭我对他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的。”老人慢悠悠地回道。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烟叶,随手在身后的草丛里扯了张枯叶,开始卷起烟来。
“这些跟那深龙潭到底有什么关系?”容凌一直冷着一张脸,韩小菊大概也能理解下这货想维护自己亲爹的心情,亲爹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伯伯比起来,还是亲爹要紧些。
“年轻人别急,”老汉边卷着烟边冲着容凌咧了咧嘴:“这元王爷你是没有见过,我也理解你维护当今皇上的心情,不过你若是早出生些年,见到了元王爷,想必也是能理解我现在说的这番话的。”
“传说深龙潭里面有千年蛟龙。”老汉费劲地卷好自己的烟,竖在地上使劲戳了两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