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睡至天明,及时警醒。
该晨习了,出了卧房,只见师尊张瑶坐在厅堂中,忙上前拜过。
“从后山回来,记得清尘沐浴,再入眠。”张遥道。
陶云忙回道:“是,师尊。”
“好了,去吧!”
陶云便出门来,到得德化殿,又见姚怡然,他依然先到。
他和姚怡然见礼后,被和蔼寻问昨日累否,之后进了殿中,仍坐那张矮案后。
许久,新弟子都已到齐,赵灵灵还是挤他一桌。
“小师叔,给你吃这个,我娘亲做的。”赵灵灵拿出一块糕点来道。
陶云也不客气,接过糕点,放入口中,只觉滑而不腻,清香溢鼻,便细细嚼碎,方才咽了。
“小师叔,好吃吗?”赵灵灵问道。
“嗯。”陶云点点头。
“好吃,我就天天给你拿。”赵灵灵嘻嘻笑道。
晨习完了,早饭后,又到后山谷中,自是提水练体,午饭后继续,直到傍晚回到主峰。
陶云又是全身疲乏,但记得师尊吩咐,便先寻见浴堂,清洁一番,方才去饭堂用过饭,回到住处又是倒头便睡。
晚间,张遥又替他捏肉松骨,手法细腻,用力独特,他自然只能于睡梦中稍有所感。
如此,一月匆匆而过,陶云觉得两只小木桶已经不再吃力,但人小提不得大桶,寻思了一番,便求一位师嫂为他做了几个沙袋,绑缚在双腿与手臂上。
九师兄看在眼中,自然欣喜。
而且,这一月,陶云也与其他新弟子熟稔,不过有几个新弟子对他颇有不服,明面上称他为小师叔,暗处却直呼其名,他也不以为然。
转眼,夏去秋来,天山的秋天比较冷,蔬菜都已无收,便无需浇水。
不过,灵谷也熟了,自然由新弟子负责收取,须一穗一穗摘下,摘满筐子并运回主峰。
谷中开阔,灵谷地最多,又是由新弟子摘取,自然要慢许多,半月有余才摘完,其中自然陶云摘的最多,而且他又将身上沙袋加重。
至于赵灵灵,个头还没灵谷高,摘谷穗自然不得,便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
收完灵谷,就得翻地,以备来年再种,如此又是劳作一月。
眼看天又冷了,天山的冬天将至,新弟子们又去砍柴,以便冬天生火之用。
如此,新弟子经半年劳作,身体已多有结实,便教与一套锻体拳法,须练足三十遍方可,
即便是天山严冬,亦是如此。
天山的冬天更冷,而且常常飘雪,山头白皑皑一片。
也幸,天剑宗所在之地,并不是多高的山峰,陶云听说,天山甚大,有那高峰峰腰便入云,峰顶常年积雪,便是夏日也如严冬。
每日里,晨习后,新弟子都要在主峰崖台之上打锻体拳法,也并非只有他们,老弟子也皆在此研习剑法。
新弟子们见自己师尊师叔伯,舞剑如灿花,御剑如飞梭,更能踏剑忽来忽去,自然羡慕不已。
陶云也是羡慕,不过他深知凡事须一步一步来,就如铸剑,稍有一步差错,剑胚便废了,不但如此,任何宝剑皆是千锤百炼而来。
所以,他将自己当做一把剑来练,且知道自己还只是没去杂质的矿石而已,须百倍努力才行。
他练拳甚是认真,努力做到步法稳健标准,每一拳都达到力量要求,而且置身其中,绝不旁观。
酷寒严冬,汗水都已浸透衣物结成碎冰,也是毫不停歇,每日里都要比他人多打数十遍。
天剑宗众人都看在眼中,有人惊叹,也有人叹息,叹息者不外乎知道陶云之心思。
这日,张遥将他唤来,问道:“云儿,你可知何为修仙?”
陶云,摇摇头,道:“回师尊,云儿不知。”
“修仙者,夺天地之造化,使之不堕轮回,不受宿业之苦。”张遥道。
陶云静听着。
“然,为师以为,此言多有私念,夺字之说,便为私念。”张遥又道。
陶云有些愕然。
张遥再道:“佛家有言,众生平等,即造化平等,夺天地之造化,便已脱不去宿业,即便苟活百年数百年,亦要堕入那轮回。”
听到此处,陶云问道:“师尊,那何以修仙?”
张遥道:“为师以为修仙,重在修心,心即念也,念之寻道,道之所达,仙可成矣。”
陶云听罢,道:“师尊,徒儿有些听不明白,那为何还需整日修炼功法?”
“修炼功法乃是为了活的久点,以便悟道而已。”张遥道。
这句,陶云听懂了,点点头。
张遥接着道:“这些话本是要过些年才告诉你的,只是见你自入宗以来,执念愈增,才不得不对你道来。”
陶云又有些默默。
张遥道:“为师知你仇念颇重,欲修仙手刃仇人,而凡俗武者修炼至极峰,手刃仇人也如探囊取物一般,你又何必修仙!”
陶云有些不以为然。
突然,张遥喝了一句:“造化二字,你可知?”
陶云心中一惊,茫茫然道:“师尊。。”
“造化,你之灵根颇佳,便是造化,你家门遭屠亦是造化,造化相关,若非你家门遭屠,你也不定能至此处,此便为造化。”
张遥此言乃是慢慢道来,陶云的面色有些变幻不定。
张遥又道:“我们天剑宗心法便是心剑之法,本已锐利无比,走了偏锋,你若执念过重,修炼本宗心法,将会堕入魔道,宗门自祖师以来,从不收执念过重之弟子,是以你不去了这份执念,为师便只能传你些世俗武功,足你报仇雪恨便是了。”
“师尊。。”陶云有些愕然。
“你下去想想吧!想明白了再来告诉为师,到时你如何选择,也便是你的造化了。”张遥道。
陶云未动。
“再为你提醒,若是你放下执念,他日修仙有成,再遇到你的仇人,你将他杀了也是造化,并不会不利于你修仙。”张遥道:“不过,你得真真放下执念。”
陶云听了此言,明显一动。
张遥道:“好了,为师所言已甚明,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下去吧!”
陶云这才退走。
今日,他没去晨习,而是寻了一处崖边,坐在风雪里想着师尊之言。
他心中一直念叨着执念与造化,家门被屠时,在那山头自己便立誓要手刃仇人,如今若要修仙便要放下报仇的念头,这要自己如何选择?
是造化大,还是家仇大?
不能放下执念便不能修仙,倘若放下了执念,他日遇不到仇人,报不了此仇如何能对得起九泉下的父母族人!
但师尊又说这些都是造化,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造化与家仇。
陶云真不知该如何抉择。
对于八九岁的他来说,失去父母之痛深种心底,但他十分又渴望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