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我每天都跟着丽娘学习歌舞,偶尔她也教我些诗词、书画。用她的话说,肚子里有点墨水,歌舞的时候就更有味道,那些个达官贵人就更愿意在我们身上花钱。说实话,我不排斥这些东西,反倒学的很快,丽娘说也许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所以才被她挑了来。丽娘待我不薄,吃穿用度都是捡最好的先紧着我,乐坊里的姐姐们也都护着我,这样的日子久了,我的心性也慢慢的开朗了起来,也喜欢和她们说说笑笑了。只是经常在夜晚重复着同一个梦:爹满脸是血,叫我替他报仇,云儿哭着来找我,泣我抛下了她,还有那个人,越来越靠近我,伸出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啊!”
听着自己的尖叫醒了过来,汗水浸湿了衣服。
“珞儿,又梦魇了?”丽娘寻着叫声推门而入。
十年来,每每我噩梦缠身,惊醒又无助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伴在我身边的人。
丽娘挨着我坐在床边,替我擦拭额上的汗珠“总是这样,不是叫你忘了过去吗,难道我待你不好?”
我看着丽娘:十年,让我由孩提时光渡到了碧玉年华,却把丽娘从标梅之年变成了半老徐娘,就连她摇摆着的杨柳细腰也已经稍显臃肿了。
丽娘见我老盯着她,摸着自己的脸问我“哎,干嘛这样看我,皱纹又多了吗?”
我扑到她怀里,撒娇道“丽娘~~你待我最好了,你来陪我睡,我就不怕了!”说完我抬头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丽娘一把推开我“哎呦呦,真是少女到了发春的年纪啊,我陪你睡顶个屁用?你呀,该找个男人了!”
我伏在丽娘肩上说:“才不要呢,那些个臭男人没一个有正经心思的,都是贪图美色才来看咱们的歌舞的,我呀,一辈子不嫁,就陪着您!”
丽娘的长手指猛然一下弹了我的额头,我吃痛的“哦”了一声。
丽娘厉色道:“胡说!哪个歌舞姬能在乐坊待一辈子?我们虽然卖艺,可是不卖身,若是两廂情愿,被如意郎君赎了去,还是能嫁人、相夫教子的。”
我撅着嘴回她“那也只能为人妾侍,受尽大老婆的气,哪有待在咱们仙乐坊自在。”
“你这丫头,平时挺伶俐的,这会子怎么这么不开窍?我花这么多钱,费这么多心思,把你调教成京城第一头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你嫁一个有权有势又对你好的人,等你做了贵妇人,不就能一直护着咱们仙乐坊了?也好让我享享你的福!”
丽娘真的生气了,这些年来,除了学习歌舞时偷懒,她是很少生我气的,不过我有办法。
我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丽娘,我知道你待我好,对我真的就像亲娘一样,我保证,不管今后嫁与不嫁,我都不会抛下您和仙乐坊不管的!”
丽娘的脸色和缓了下来,“唉,我倒不是真的指着你什么,只是想跟普通的娘一样,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啊对了,说到归宿,你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
我心里明白丽娘说的是谁,表面上却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哪有?”说罢便低头玩弄着衣角。
“你呀,故意气我是吧?是不是觉得我脸上的皱纹还不够多,想给我再添几条啊?”说着丽娘揪起我的耳朵。“想起来啦吗?”
没办法,只好招了“哎、哎,别揪了,想起来啦,想起来啦,不就是祁二爷吗?”
丽娘终于松了手“不就是祁二爷吗?,祁二爷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你每个月只在初一、十五上牌,他祁二爷必来捧场,二十好几了至今未娶,依他的家势,妻妾成群那都是常有的事。人家明确说过,只要你愿意,就给你赎身,迎你进侯府!我可告诉你啊,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你说,这么好的人选,你怎么就那么不上心呢!”
我知道丽娘一心想让我嫁给祁二爷,我也明白祁二爷对我是真心,可我不能嫁给他,但我也没有回绝他,因为只有他才能让我有机会接近一个人,才能实现我的复仇计划,我也因为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所以一直跟二爷保持着这种关系,可二爷是个好人,我不能嫁给他,因为我不想连累他。
耐不过丽娘的盘问,我只好搪塞她“丽娘,我知道二爷对我好,二爷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可他是侯爷,想要明媒正娶的迎我进侯府,那只有等皇上赐婚,您说,皇上会答应让侯爷娶一个歌舞姬吗?”
“你呀,真是心比天大!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一听丽娘有些退让了,又扑上去搂住了她的脖子“丽娘,你也不希望我过得不开心是不是?那您就随我嘛!好不好嘛?啊~”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我最心疼你呢!好吧好吧,就随你吧!”
“嗯,我就知道,丽娘最疼我了!”
“油嘴滑舌的!天还早,你再睡会吧,明天十五你上牌,祁二爷肯定来,你养好精神,明天好好陪着二爷!”
我把丽娘从床边一直推到了门口“好丽娘,我知道啦,养好精神陪二爷,我要睡了,您也去休息吧!”
“哎好了好了,我走了,你呀,也好好想想吧啊!”
送走丽娘,躺在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正是盛夏时节,看着窗外的皎皎明月,听着蟋蟀清脆的叫声,感受着微风拂面带来的一丝清凉,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