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顿了一下:“陈夙愿恐怕已经顾不上你了,我从我父亲那里得到消息,他跟圣达集团的周董试图架空公司诈骗董事会的资产一事被董事会发现,董事会要求他们归还属于董事会的资产,三个月为限,三个月之后资金还不到位就报警。我从内部了解到周董在外面投资的几处工程都已经烂尾,亏损严重,钱全部被他拿去填补亏空,根本拿不出钱。陈夙愿被他拉下了水。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白楚昊的话如同一记炸弹丢在了阮惜的耳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爆炸开来,什么都听不见了。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她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朝陈夙愿家赶。
掉在地上的手机中还断续地传来白楚昊的声音,但是已经无人回应。一辆摩托车驶过,飞速的车轮碾压过手机,瞬间没了声响。
阮惜站在陈夙愿家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都无人应答,倒是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过来拍她的肩膀,问她:“你认识陈夙愿?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阮惜抬头看了那两个男人一眼,立刻警觉有些不对劲,于是拼命地摇头,直说走错门了,然后就逃进了电梯。
到了楼下,她想给陈夙愿打电话,一摸包才想起来,刚才太慌张手机掉在路边了。她抬头四处张望了下,想找个公用电话,可是在这个手机全民化的年代,公用电话这种东西显然已经快绝迹了。
她无计可施,只能站在路边发呆。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强行拖到小区后面的巷子里。她拼命挣扎,等对方放开手时,才看清楚,那个人正是自己正在拼命寻找陈夙愿。
“到底怎么回事?你家门口那些人是谁?”在看清楚是他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高利贷的。周圣达为了填补亏空借了高利贷,现在他失踪了,所有人都盯上了我。”陈夙愿此时看起来有些狼狈,西装外套皱巴巴的,衬衣也有些脏,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衣服了。他这样一个有洁癖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忍受几天不换衣服的。他朝巷子外面看了看,冷冷一笑,“我是完全被姓周的拖下水了。”
周圣达是周董的全名,陈夙愿一向跟他走得近,他的很多事务都是陈夙愿处理的,他出了事,第一个被连累的肯定就是陈夙愿。
阮惜这才确信白楚昊在电话里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害怕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着急地抓着陈夙愿的胳膊道:“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把他找出来,还你清白,或者你去报警。去自首,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找到他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陈夙愿懊恼地皱了皱眉头,秀雅的脸孔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憔悴,脸上冒出来的胡楂让他看起来像个颓废的流浪公子,“而且,我确实收了他一部分好处。”
“你收了他的钱?”阮惜紧张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有律师事务所,有投资,还有房产,你不缺钱,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陈夙愿看阮惜紧张的样子,抬手抚平她眉头处的褶皱,扬嘴笑了笑:“因为有很想要买下的东西。”
“很想买?”阮惜很快想起了他们曾经的对话,他说他忙过这一阵子会去找他的两个堂姐,买下陈宁生的旧宅,跟她一起搬回去,“难道是为了宁生爸爸的房子?”
“算是吧,还有一些其他的。”陈夙愿拍拍她的脸,让她宽心,“你就别问了,总之我的事我会搞定的。”
“你怎么搞定?事情都弄成这样了,你要怎么搞定?”阮惜气得使劲打他,可是真正打在他身上又没用什么力气,“你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做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什么都是你的事,那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
他抓住她乱拍乱打的手,猛地将她按在墙上,使劲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笑得像个无赖:“你是我的瑰宝,是需要珍藏起来的。”
虽然在一起很久,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自己的感情,“瑰宝”和“珍藏”一说让阮惜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她佯装生气地用脚踢他:“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真是疯子。”
“为什么不能笑?我这种什么都靠自己挣来的人最不怕的就是一无所有。放心吧,事情总会找到解决方法的。”陈夙愿放开她的手,看着她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家被监视了,你住在哪里?”阮惜还是不放心。
“狡兔三窟,我的住处多着呢。”他狡猾地扬了扬嘴角。
“告诉我地址,你出来不方便,我可以每天去给你送饭。”阮惜追问。
陈夙愿摇摇头,将她抱着怀里:“我看到林氏的记者招待会了,你最近会遇到很多麻烦,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专心应付好自己的事。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坚强,记住,无论怎么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阮惜的眼泪流了下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抱了一会儿,陈夙愿就要走了,阮惜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直到听到巷子外有人声,才害怕地慌忙松手。陈夙愿笑笑,凑过头来亲了亲她的唇,飞快消失在拐角处。
3.
送走陈夙愿,阮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家里回不去,医院也不敢去,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晃悠了一会儿,实在觉得累了,就在街心的小公园里坐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坐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天都黑了。秋天的夜晚露水很重,她感觉自己的衣服微微潮湿,冷风一吹,便控制不住地开始哆嗦。
她站起来想活动活动手脚,才发觉腿早就麻得没了知觉,双腿一软跌到地上。她在地上趴了好久,等着麻木的腿恢复知觉,然后才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刚站起来,一抬头,正对上白楚昊焦急的脸。
白楚昊看清是阮惜,控制不住上前紧紧拥住她,松了一口气道:“终于找到你了。”
“啊?”阮惜被抱得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正在跟他通话的时候突然跑开的,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让他担心了吧。
“对不起。”白楚昊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放开她,皱眉道歉。他的行为反倒让阮惜很不好意思,连忙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白楚昊看着她浅浅一笑,“我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别再找了。”
“还有其他人在找我?”阮惜惊讶。
“我一时想不出你去了哪里,就给容阿姨打了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你的行踪。她很着急,放下公司的事情,带了很多人出来找你,我也带了公司的警卫出来,我们用最笨的方法,从你家到陈夙愿家这一带的公园、酒吧、咖啡座等等地方都找了一遍,幸好你没走远。”白楚昊说着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很快结束通话,“其他人都解散了,容阿姨正在往这边赶。”
阮惜点点头,坐回长凳上等。太冷了,她不自觉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白楚昊看到这个动作,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原本想推辞,但是一抬头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便将推辞的话又吞回了肚子,裹着外套小声说:“谢谢。”
“你去找陈夙愿了吗?”白楚昊问她,语气很严肃。
阮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不在家。”她不想将自己见过陈夙愿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怕给他带来危险,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愿意。
白楚昊看着阮惜,眼神里有一丝怀疑,但也没追问,只是淡淡地提醒她:“我并不是要诋毁他,只是他做的事情实在不够光明磊落。要架空一家公司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跟周圣达策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而且他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你小心被他利用,毕竟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有利用价值。”
阮惜有些生气,抬头看他:“是不是你们经商的人看人只分两种,有利用价值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
白楚昊皱眉,他是个正经刻板的人,谈判时有理有据能够应付自如,但并不擅长斗嘴:“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惜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陈夙愿的坏话,低下头去,她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