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劲嘿嘿狞笑道:“别以为你们逃出了大巴山,我们就找不到。你们凤族的女子在情绪激动时,眼睛里会闪出凤凰一样的光芒。就凭这个,我们在万千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你们!”
徐星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去巴水时,那位姚婆婆会盯着她的眼睛,那样问她。原来,姚婆婆也认出了她。她心里泛起一阵悲哀,忍不住又问:“难道我们娄、姜、姚、姬、嫘五家的女子,你就没真正爱上一个?为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秘密,你就这样铁石心肠,丧心病狂?”
刘劲神色暗淡下来,叹口气说:“其实,对娄慧我还是动了情的……我从她手中弄到歌词后,引起了她的警觉,但我不忍心杀她,只好离开她。”说着他面色一凛,“这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遇上她,她也认出了你,我不会动手杀她的。但我没想到,她居然在博客里给你留下线索。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你的参与,我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找到镇族之宝呢?”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吴青突然开口问道:“刘劲,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些姑娘都是自杀或者意外死亡,连公安局最先进的侦破技术都找不出破绽,你是怎么办到的?”
刘劲阴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项链,看着徐星星说:“这个你应该认识吧?我杀人于无形就全靠它!”徐星星一看,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电梯里见到的那根让人头晕目眩的项链吗?
刘劲不待她回答,接着说:“那天晚上,从你父亲家出来后,我断定你父亲一定会把东西交给你,就在楼下的暗处等着你。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王新安来了,我一直跟着你,却无法动手。天快亮的时候,王新安把你送回家,我抢先一步,决定在电梯里杀死你。可没想到,你居然没把东西带在身上,我只好暂且放过你。”
徐星星目不转睛地盯着项链,这项链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獠牙串成的,闪动着邪恶的光芒。刘劲得意地说:“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根项链是我们蛮族流传下来的一个法器,是用蛮族的保护神猪婆龙的牙齿做成的。我们蛮族有一种摄魂术,只要我唱起巫歌,摇动项链,就能摄人心智,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就让你们尝一尝摄魂术的厉害吧!”
说着,刘劲摇晃着项链,嘴里哼起一种怪异的曲调。大家顿时犹如梦魇一般,一个个手脚酸软,身不由己地随着项链的节奏摇摆起来……13、谁是黄雀?
就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刘劲一个倒栽葱倒在地上。众人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只见水榭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双手握枪,竟是王新安。
徐星星惊喜地叫起来:“是你?你怎么来了?”王新安一个箭步冲到刘劲身边,先缴了他的枪,这才回过头来说:“其实我一直悄悄跟在你们后面,就等这家伙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刘劲像一只受伤的野狼,用怨毒的目光盯着王新安,喘着气说:“这么多年,我处处小心,从未露出马脚,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王新安拍了拍王峰的肩膀,笑着说:“不是我,是他!”
王峰点点头,说:“是的,刘劲,你真以为你行事天衣无缝吗?你难道不记得,你到倒水采风的时候,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你现在虽然整了容,却无法改变你的眼睛,我在火车站一遇见你,就留意上了你。昨天晚上,你半夜说梦话,满口的四川腔。我记得徐星星曾介绍说你是浙江人,你如此刻意隐瞒自己的出身,难道还不可疑吗?所以,今天早上一起床,我就将我的怀疑告诉了王新安,我俩一合计,就玩了这场螳螂捕蝉的好戏!”
刘劲颓然低下头,说不出话来。王新安掏出手铐,正准备弯腰铐他,就在这时,刘教授突然抡起铁锹,“呼”地砸在王新安头上。王新安像一段木头一样,哼都没哼一声就仆倒在地,手中的枪飞了出去,“扑通”掉入水中。
徐星星、吴青和王峰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刘教授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砰砰”又是两锹,将吴青和王峰砸倒在地,这才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绳子,将徐星星捆了个结实。
徐星星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刘教授,有点不相信地问:“刘教授,你这是……”刘教授冷哼一声,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王新安,一脸嘲讽地说:“好一个‘螳螂捕蝉’,你以为你真是黄雀?”说着,他将刘劲扶了起来,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帮他包扎起伤口来。
刘劲苍白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爸爸,姜还是老的辣!”
徐星星一听,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响。她怎么也没想到,刘教授和刘劲竟是父子关系!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刘教授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愿意冒死帮助她,她怎么就没想着提防呢!
却听刘教授一声叹息,声音里似含无限欣喜:“儿子,蛮族祖祖辈辈寻找宝藏的使命,终于在我们父子手中完成了!现在到了告慰列祖列宗的时候了,就把他们当成祭品,让我们的守护神好好享受一顿大餐吧!”
刘劲眼神复杂地看了徐星星一眼,嘬起嘴唇用力一吹,一阵尖锐的哨音呼啸而出。水榭外面的湖面上顿时嘈杂起来,只听“扑通扑通”一阵水响,顷刻间,整个溶洞内弥漫起一股腥臭之气。徐星星抬眼一看,原来他们所谓的保护神猪婆龙,就是鳄鱼。
很快,数百条鳄鱼围拢过来,张着血盆大口,蠢蠢欲动。显然它们在洞中已经饿了很久,恨不得马上扑过来将这一顿美餐吞进肚里。可它们似乎又很怕刘教授,只是烦躁地呆着,不敢靠近。
徐星星打小就怕这种冷血动物,这会儿早已毛骨悚然,禁不住大喊道:“姓刘的,不就是一个宝藏嘛,能值多少钱?你犯得着这样灭绝人性吗?”
刘教授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宝贝?这是我们失去了几千年的镇族之宝!我们只要得到它,就能拥有上古大神蚩尤的神力,就能成为真正的大地之主!”
徐星星没想到,几千年都过去了,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竟然还有人相信这个!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说:“既然这样,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们两族的恩怨,与他们无关,你就放过他们吧!”
刘教授森然道:“当初你的祖先勾结外人,灭我族众,又何曾放过我们?你大概还不知道,除了这笔债,凤族还欠我们另外一笔血债!那是明朝的时候,蛮族经过近千年的休养生息,终于出了一位叫熊文灿的能人。他处心积虑当上了兵部尚书,为了寻找宝藏的秘密,举家迁到鄂东五水流域,想与你们凤族联姻,不想却被你们凤族的姚家识破。他只好铤而走险,借朝廷之名招降了叛乱的张献忠,想借张献忠的力量完成大业。又是你们的祖上,将他的秘密报告给张献忠。张献忠借这个秘密要挟熊尚书不成,再次造反,害得熊尚书一家被朝廷灭族。后来张献忠进入四川,因为怕蛮族报复,就大开杀戒,杀得十室九空,可怜我族又一次遭受灭顶之祸。这都是拜你们凤族所赐,你说,我能重蹈覆辙吗?”
徐星星叹口气,原来姚家小姐的传说也是真的,只不过是蛮族后裔一次不成功的寻宝之旅罢了。看来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寻找镇族之宝,恢复家国春秋,始终是他们近乎癫狂的生存信念。向这样的疯子求情,能有什么用处?徐星星痛苦地闭上眼睛,静静等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14、重回人间
过了许久,鳄鱼并没有扑上来,倒是梳妆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原来刘劲已经急不可耐地爬到梳妆台前,打开了月光宝盒。可那盒子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镇族之宝?
刘劲急忙将月光宝盒倒过来,拼命地抖,这一抖,从里面掉下来一块绫罗丝帕。刘教授三两步蹿过去,捡起丝帕一看,那就是一块普通的丝织蜀锦,上面绣的是一幅男耕女织图,男的在田间劳作,女的在庭前纺织。
难道这就是蛮族的镇族之宝?刘教授拿着这块丝帕,翻来覆去无论如何看,也瞧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看着看着,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狰狞。他明白了,蛮族并没有什么镇族之宝,是凤族的祖先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设下了一个千年骗局,目的就是让他们蛮族的漏网之鱼主动上钩,好一网打尽。这一招太狠了!
刘教授浑身发抖,狠狠地将月光宝盒摔在地上,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骗子!都是骗子!”一边抡起手中的铁锹,拼命地砸着梳妆台。砸了几下,梳妆台上立着的那只铜凤凰“哗啦”一声碎了。
或许是刘教授砸碎铜凤凰,引发了机关,水榭所在小岛竟然慢慢沉了下去,湖水很快漫上来。随着水流,一条水桶般粗壮的大蛇悄无声息地游进了水榭。徐星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时,她感觉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裤腿,低头一看,原来王新安和吴青、王峰三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已苏醒过来。王新安压低嗓子说:“别动!这是一条在黑暗中生长的洞蟒,天生就看不见,你不动,它就不会攻击你!”
刘教授此时正处于癫狂之中,全然没有发觉。大蛇顺势滑过去,一口就将他咬住。刘劲急忙捡起铁锹,削向大蛇的脑袋,想从蛇口中救下父亲。可大蛇尾巴轻轻一卷,就将他缠了起来。
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徐星星和王新安等人冷汗直冒,一动也不敢动。可他们也清楚,只要小岛一沉,他们落入水中,那些凶残的鳄鱼也不会放过他们。徐星星绝望地看了一下四周,哪知一看之下却惊讶不已——那些鳄鱼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得无影无踪!
王新安喜出望外地说:“看来这洞蟒是鳄鱼的克星,我们快跑!”说着挣扎着站起来,帮徐星星解了绳索,带领大家拼命向甬道口跑去。说时迟,那时快,背后的湖水已经涌了过来。
四人一路狂奔,刚从甬道入口爬出来,湖水就喷涌而出。阎王殿上那尊巨大的石像被水一冲,轰然倒地。几人顾不上喘息,拼死冲出大殿,却见来时平静的地下大湖沸腾起来,溶洞四壁大大小小的洞口银河倒挂,飞流直下,洞顶的石钟石乳纷纷坠落,激起冲天巨浪。那只系在岸边的皮筏就像一片枯叶,在风浪中飘摇。
王新安大叫一声“不好”,说:“洞内的平衡打破了,这座溶洞很快就要坍塌,我们不可能原路返回,只有赶快上船,顺着水流的方向逃跑,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大伙儿赶紧爬上皮筏,系好安全带,刚一解开绳索,皮筏就随着激流跌入一道巨大的岩缝,然后又被冲进一条湍急的暗河,一会儿被抛上浪尖,一会儿又跌入谷底……四人刚才在凤凰水榭就已是九死一生,这会儿更是惊惧交加,魂魄飘飘悠悠,早不知飞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徐星星突然听到耳边鸟鸣阵阵,水声淙淙,睁开眼睛一看,竟发现皮筏载着他们,正围着一个巨大漩涡慢慢地打着转儿。这不就是他们昨天抛锚下水,歇息了一晚的隔港隔漩边吗?
徐星星欣喜若狂地把大家叫醒,大伙儿一个个唏嘘不已,恍如梦中。他们怎么能想到,山中的暗河竟与这里相通,把他们从漩涡中送回了人世间!
几人以手作桨,慢慢将皮筏划向岸边。上得岸来,王峰突然幽幽说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到湖边来了。”吴青擂了他一拳,笑道:“也算上我一个!”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徐星星说,“我记得《梳妆台》有五个段落,一路上我们只用了四段,剩下的一段又说明了什么呢?”
徐星星看着岸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开口就唱了起来:“姐儿门前一棵槐,槐树种在梳妆台,姐儿梳妆台前坐,手攀槐树望郎来,望郎来,郎不来,奴家姊妹各自开,下蕲水,到巴水,上浠水,去举水,到倒水,五水岸边五棵槐,朵朵槐花带刺开,郎怕扎手你莫来……”
唱完,她长叹一声说,“这段歌词不仅说明了迁徙的方位,而且还告诫蛮族后人:朵朵槐花带刺开,要打什么坏主意的话,小心扎手!”王峰禁不住赞道:“你们凤族的老祖宗太厉害了,隔了几千年,还能料事如神,将他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这时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在金色的阳光中,湖边的百姓们荷锄下田,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王新安抬头看向远处,淡淡地说:“不,凤族的祖先并不想赶尽杀绝。你没见那幅男耕女织的蜀锦丝帕?那是在告诉他们,一个部族要想繁荣昌盛,杀戮、奴役行不通,化干戈为玉帛,休养生息才是正道!可惜,他们始终没明白。唉,真是枉费了凤族祖先的一片苦心,枉费了那三尺三寸好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