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之间已到午饭之时,陈氏特地杀了几只鸡鸭,又选了家中一些新鲜的山产,也算是摆了一桌在小镇上堪称极丰盛的酒席。七叔公道:“季萍,你抱生儿下去,莫在这里惊了几位仙师。”
陈氏答应一声抱着小童走了。其时男女尊卑有别,无论乡间城镇,女人家和幼儿是不许上桌,不准于正屋桌上用饭的,只能在侧屋甚或厨房草草进食,而且所用桌椅也均不得超过正桌一半高。
这时七叔公才躬身站起,双手捧杯道:“乡间陋居,实在辱没了几位仙师。蒙几位仙师不弃,小老感激不尽。刚才听闻天儿……南天娘述说,多亏二位仙师对南天照料倍至,方才有今日之成长。农家劣酒,小老先干为敬,二位仙师不必饮。”说罢,一饮而尽。
凌秋水哈哈一笑,长身而立,也端了一杯道:“小子惭愧,怎当老者敬杯。长者敬、不敢推。”也是抬杯一饮而尽。
凡酒乃五谷杂粮所酿,修炼之士所饮之酒大多采天地灵物泡制,口感当然天差地别。凌秋水这一口喝下,一道辛辣之气顺流而下直入腹腔,可他抹抹嘴面不改色的坐了下去,口中还振振有词道:“嗯,好酒,从未喝过如此好酒。”
君依尘也是依样站起,涓涓而言:“叔公太过客气了,仙师二字可万不敢称。还望叔公能像对南天那样,视我们为侄辈相称就好。”言罢,抬杯只用舌尖轻点了一下,瞬间那辛辣之气激得她粉面都红了,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却再没碰过。
席间凌秋水这家伙是毫不在乎形象,吃的那叫一个爽快,酣畅淋漓之下连呼仙家美食也远不及,更是如风卷残云一般,忙得不亦乐乎。看得七叔公几人是目瞪口呆,竟然会生出些可怜之意来,原来仙人也有神仙烦恼啊,这等乡下寻常饭菜都没吃过,忙不停的为凌秋水恭敬布菜。
一桌菜十之七八都是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消灭掉的。君依尘气得直咬银牙,怎么会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师弟,让别人看了还以为天山剑派之上都是一帮饭桶呢!连带得自己也抬不起头来。
萧南天则是看得有些感动,这个秋水师兄果真性情中人,比那些虚假伪善、惺惺作态之人强太多了,高兴之下也是连连劝他吃喝。凌秋水这家伙更是甩开了腮帮子,这顿猛吃,其他几人几乎没动菜,只是吃了些白饭,不过白生生、清香扑鼻的糯米饭倒吃得君依尘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之后,凌秋水就斜靠在椅背上,打着饱嗝眯眼养神,君依尘就静静的、乖乖的坐在那里听他们几人谈话,听到有趣的地方还不时问几句。眨眼已至后午,闭目小息了一会儿的凌秋水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天色道:“时日不早,南天、君师姐,该回了。”
自然又是一番离别,好在萧南天许诺回去后向师尊禀报,允许他每年回来一次看望,大家这才不舍离别。临走,凌秋水扬手扔出一个小瓶,七叔公忙双手接定。
“多谢今日老者赐饭,别无他物,一瓶养元丹药回赠。”凌秋水也是一片好意,虽然对修炼中人而言,他炼的养元丹都不入流,但对凡人而言可就弥足珍贵。不敢说起死回生、白骨生肉,起码百病不生、长命百岁总是可以的。
走到小镇出口前,萧南天还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摇摇头身也不回的走了,看得君依尘一阵奇怪。于是三人又沿着来路走了几里,看了下四下无人,君依尘提议看看凌秋水自创的浮云决,凌秋水大喜之下自是加倍卖弄,摇头晃脑了一番,嘴里念念有词。这次萧南天总算听清楚他念的什么了,听得身子一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云是云、水是水;云也是水、水也是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疾!”
浮云不快不慢的飞在空中,朝着踏剑峰方向。三个人各有心事默坐不语,不知凌、君二人在想什么。萧南天还有些沉醉在这次回家之见闻上,突然他开口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秋水师兄,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