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良久,见几人确实再无当年如一家人般的亲切和蔼、说笑打闹,萧南天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凌、君二人也默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平二哥几人则是诚惶诚恐的看他们三人远去不见,随即脸上又恢复了原状,几人仍旧继续说笑着往山林走去,仿佛刚才没发生过任何事,再自然不过了。
三人一路之上默不作声,只是往前赶路,等入了仙缘镇中,户外活动的居民均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低下头去不敢张望。本来还想逛逛小镇风土人情,找些乐子的凌秋水和君依尘,顿觉索然无味,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而小镇之人就是有认出萧南天的,也不敢上前搭话,别看这些人平素私下说起萧南天来,都是滔滔不绝、一发难收,他的童年趣事如数家珍,边说边一脸自豪,仿佛萧南天是他家中子弟一般。最离谱的是虎子他娘,逢人便说萧南天在她家隔壁,自小是她照望大的,幼时还吃过她的奶水等等,好像有多么亲密无间似的。但现在却是连直视萧南天都不敢,只敢在三人远去之后才窃窃私语,声音小得必须俯耳方能听到,而人们边说边抬头四望,生怕几人突然间又回转过来。
“那不是七叔公家的南天么?”
“是……是吧?”
“怎地不是,果然一派仙风道骨。我老早就看出这孩子能当仙人,想当年,他在我们家隔壁……”
……
不过片刻,萧南天来到了七叔公家门前,指着那棵古槐树道:“当年,就是在此树下,黑衣叔叔传我功法,引我修炼,现在树还在,人已去……”不知不觉中,他话语里满含了眷恋。
凌秋水仰着头看着古槐树,心中感慨万千。是了,应该就是此处,六年时间来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感到一股熟悉的波动从这里传来。
君依尘则是神往不已的看着萧南天所指之处,能培养出一个连师尊都赞叹不已的人物,那他本人又该是何等的高山仰止。
稍稍犹豫了片刻,萧南天还是轻轻拍了拍大门,此刻已近晌午,想必七叔公一家定然在屋内。
“谁人门外?请稍等下。”没过一会儿,院内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这个声音,萧南天脸上涌起了一片激动又怯怯的表情,看得凌、君二人有些好笑。
“吱呀”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出现一位朴素淳厚的中年女子,不是养母陈氏还是何人!陈氏一张略现皱纹的脸上先是惊愕,而后就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一把拉过萧南天入怀中,放声而哭。
常人就是如此,天天见面无视,也无甚表露特别的情感,甚至有时还嫌对方烦躁,吵架拌嘴更是常事。虽然七叔公和养父母一直都对自己客客气气,没什么责骂,但经常关心之下难免有些絮絮叨叨,萧南天偶尔也会不耐。可一旦天天相见的人分隔两地,终年难得一见,再次相见却发现原来彼此感情之深,实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听见陈氏哭声,屋里鱼贯涌出几人,七叔公、养父、大伯,后面还摇摇晃晃一小童,正是萧南天走时还不满月的陈氏小儿。他们一出来也就呆了,对面立着的正是日思夜想的人儿,当然不免又是一番垂泪。萧南天脸上虽不见泪痕,可双目也是发红,牙齿咬着下唇,长眉一抖一抖的。
凌、君二人羡慕的看着眼前相拥而泣之人,凌秋水还好些,只是面皮有些发红。君依尘就不行了,毕竟是女儿家,就是剑仙还是女儿家。她还未懂事就被人送至山上,连父母什么样都不知道,看了眼前这一幕,早已偷偷转身,香泪洒满了衣襟。
哭了半天,七叔公一家才意识到门外还有两位气质不凡的男女,惊疑之下问南天:“天儿,门外是何人?”
萧南天反应过来,转头歉意的一笑才回道:“是南天在天山的师兄、师姐。”
门外的二人忙抬手一礼道:“凌秋水、君依尘,见过几位长辈。”
七叔公一家如梦方醒般的,呆呆的愣了下神,都怪见了萧南天心中激动,明明看二人气度如仙却没顾得上先见礼,原来是天山的“神仙”。几人连忙大礼下拜,萧南天拉都没拉住,看看七叔公苍白的头颅,凌、君二人苦苦一笑也就没再说什么。
几人跪拜过后,陈氏忙回正屋收拾一番,然后就去厨房忙活了。萧南天则拉着七叔公的手往正屋走,说是拉着还不如说拖着,七叔公、养父和大伯坚持随在其后不肯并肩而行。到了正屋更是让得凌秋水三人坐于首座正席,而他们几人则边上垂手站立,萧南天好说歹说之下方才落座。
不过好在毕竟曾是一家人,关系要来得亲密多了,一开始还是萧南天说了一句,他们回一句。不过柱香时间气氛便有些活跃,有说有笑起来,虽说他们还是有些谨慎,但已不像旁人那么畏畏缩缩的,让萧南天心里稍微欣慰了一些。
亲情之爱,到底还是要强过身份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