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司成又回到了书案前边。
现在，他是连笔也抓不起了，甭说把论文续下去了。就算写好了，对那班官员们的口味，他们能真当一回事么？当时，市中轴线上那么茂盛的大榕树群，说砍也就砍了，听过他的呼吁么？虽然一调回来，分管的副市长便拉着他往省里、往权威部门跑：“好了，我们终于引进了一位城市建设的大学者、权威，以后谁也就不敢对我们市政建设说三道四，我们有了大师，我们同样重视建筑文化……”弄到头，却原来把自己当作了挡箭牌，有了一位名人就等于有了文化，至于是否把名人的见解、建议意见当一回事，这另当别论了，那么一个庸俗不堪，令人恶心的“伊甸园”说不定也可以说成是大师的别出心裁，这才惊世骇俗——天哪，莫非自己走了一趟，也正是为了证实这一说法？
然而，能发表篇文章，抨击这后现代主义的赝品么？
只怕没一家报纸愿意采用。
而且，必招来更无端的烦恼。
看来，这副市长要的这篇咨询报告只怕也是一个圈套，做一个姿态，市政建设的大政方针已定，再找专家开开会，发表个意见，也算尽到了“民主决策”的名份，历来如此，决定在先，开会在后，无非是走走过场，表示尊重民意，以后还是我行我素。这是程序，早已铁定下来了……是了，说不定市里已听到他发的牢骚，说人来了几年，却无所作为，不是没有才能，而是无用武之地，知识分子用武场所，不就是纸面上么？让你在纸上尽情倾泻好了，骂娘也无所谓。无非是一张纸。你的本事就这么大。连到了“伊甸园”，也当不了亚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