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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寻找民工老海

作者:宾炜

过了春节,何家庄的男人们都踏上了淘金之路。出了火车站,一帮人背着铺盖卷,浩浩荡荡走了两条街,忽然发现队伍里的老海不见了。一行人急忙掉转头往回找,可哪儿还找得见?

大伙都急了,老海是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粗,头一次出远门不说,身上也没带钱,如今他一个人落了单,还不要了他的老命啊!大伙儿又返回了火车站,谁知等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见人。

第三天,一个招工的胖子把他们带到了建筑工地。大伙儿惦记着老海,安顿好以后,就利用收工后的空闲时间出去找。七个人分成几组,往几个方向去找,像在家里围猎野猪一样,可一个月下来,他们的足迹几乎走遍了这个城市,根本不见老海的人影儿。他好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天,一个年轻人想了个主意,“老海虽然不认字,可他不是瞎子啊!我们只要在去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家里特有的小篾箪,老海看到了,他就会在那等,这样碰面的机会就大多了。”说干就干,第二天大伙在电线杆上、大树上、公园大门口都挂上了小篾箪,还把它们用油漆涂成了醒目的红色。

这样,他们从游击战变成了“守箪待人”。每过两天,他们就像在家里查野猪夹一样,到挂有小篾箪的地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老海既没找到工地来,大伙儿也没守到他。他们都挺失望,可还坚持着轮流去查看。

不知不觉,一年就要过去了,工地在春节前半个多月就停工放假。老板发现他们还没走,就问:“我没少你们一分工钱,不想回家过年啊?”资格最老的老山头忙说:“哪能啊,心早回去了。可我们还少一个人。”

老板这才想起他们说过走丢了一个同伴这回事:“还没找到呀!我看,你们别等了,这年头无名死者多了,没人认领,往火化炉一扔完事!”大伙的脸顿时变了色,老山头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缓缓地开了口:“我们乡下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十个人进山,绝不能九个人回来,不管是人还是尸,我们八个人来,不能七个人回去。”

老板想了想,说:“我倒有个主意,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但就是要花钱。”大伙忙问要多少钱,“这就说不准了,要看他在你们心中是什么分量!”大伙儿转头看着老山头,老山头闷头抽了一口烟,说:“这样吧,我们七个人,一人凑五百。”说着,率先掏了五百元。大伙纷纷拿出钱,很快凑了三千五百块。老板惊讶地打量着他们,他知道他们这一年也就挣四五千块而已,这五百块可就是他们一个月的血汗钱呢!老板二话没说,带着他们找到报社,第二天,寻找老海的启事登出来了。

又过了好几天,还是没什么消息。眼看就到春节了,老山头心情沉重地对大伙说:“这个年,大家在这过吧!”大伙儿默默地点头。决定留下来后,他们又到挂小篾箪的地点去查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大伙累了,就蹲在一棵树下歇脚。忽然,有人指着树干喊了起来:“这儿写着老海!”大伙凑近一瞧,树根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两个字:老海。大伙顿时来了劲,继续往前搜寻,走了两条街,又发现了一棵留有老海名字的树。看来,老海一定在这一带出现过。

可是,老海根本就不认识这啊!大伙觉得不能放过这一线希望,就坐在树下等,一直坐到天黑,也没见到老海的影子,他们决定明天再来回到工地,他们发现工棚里亮起了灯光,进去一看,乐了,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板,另一个不是老海是谁?

“老海!”大伙冲上去和他抱在一块,又跳又喊。大伙问老海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害他们找了一年。老海嘿嘿地笑了:“我被一个煤气店老板看中去拉煤气,一天十五块钱。我一想,这活挺好,可以天天在街上,说不定就能碰见你们呢!后来我又求人教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把它刻在树上,这样你们一看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大伙又问老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老板拿出一张报纸笑了:“你们看看吧!”大伙接过一瞧,原来是老海登的一个寻人启事:寻找七个民工……老海说:“快过年了,老板问我为啥还不回家,我说不行啊,我们八个人来的,找不到那七个,我不能回去。他就给我出了个主意,在报上登这个东西,谁给我找着你们,给他一千块!”说着,老海就从身上掏钱,大伙一看明白了,是老板看了报纸带老海来工地的。可老板却把钱推了回去,然后从包里拿出几张车票来塞到老山头手里,说:“过完节,我在工地等你们。记住,是八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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