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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要文献、碑文注释—屈苇滨(1)

方山子传

(宋)苏轼

方山子,光黄间隐人也。少时慕朱家、郭解为人,闾里之侠皆宗之。稍壮,折节读书,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晚遁于光、黄间,曰歧亭。庵居蔬食,不与世相闻;弃车马,毁冠服,徒步往来山中,人莫识也。见其所着帽,方屋而高,曰:此岂古方山冠之遗像乎?因谓之“方山子”。

予谪居于黄,过歧亭,适见焉,曰:“呜呼!此吾故人陈慥季常也,何为而在此?”方山子亦矍然问予所以至此者。予告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呼予宿其家。环堵萧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

予既耸然异之。独念方山子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前十有九年,予在歧山,见方山子。从两骑,挟二矢,游西山。鹊起于前,使骑逐而射之,不获;方山子怒马独出,一发得之。因与予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

然方山子世有勋阀,当得官,使从事于其间,今已显闻。而其家在洛阳,园宅壮丽与公侯等,河北有田,岁得帛千匹,亦足以富乐。皆弃不取,独来穷山中,此岂无得而然哉!

予闻光、黄间多异人,往往佯狂垢污,不可得而见,方山子倘见之与?

建宋贤祠引

(清)于成龙

歧亭之有季常也,非歧亭有季常,乃季常有歧亭耳。由来人以地传者十一二,地以人传者十八九。余每读《方山子传》,因感其初在歧亭时,韬晦勋阀,庵居茹蔬,歧中人士莫知器识;迨东坡公一过杏花村,坐萧然环堵中,依依有故人情,一旦使其地与人并传千古。是黄州之有歧亭,因季常之一寓,而歧亭之有季常,又因苏子之一识。故夫歧亭之得名,良有以也。

余奉命守镇兹土,将三载。计三载中,承委署郡、邑者四,监兑给赈者二,暨诣天颜自阙下,数月乃得还黄。其间仆仆奔走,颇为鞅掌。是岁春朔之杪,始偕歧中士子过杏花村,谒季常先生墓。寻昔时所谓萧然环堵者,竟不可得。噫嘻!贤人处此,何今古落落多同乎!爰与诸绅士约,谋建茅椽数间于杏花村村址,邀士子读书其中,岁时伏腊,豆鸡壶酒,奠饮于季常先生墓侧。余闻光、黄间多隐君子,后有贤人处此,必以此都人士能深缁衣之好,亡者尚尔,存者可知。

自余来歧后,俾贤人接踵,俗美风醇。庶几乎大宋团练使一识之于前,五百载重温之于后,坡公或不笑余之陋劣矣!

是为引。

重勒宋贤祠记

特授湖北黄州府镇歧亭界清军左堂加三级纪录十次邱赐书敬撰:

季常先生者何?光、黄之异人也。何异乎尔?异其始则使酒好剑,驰骋当世,继则遁迹光、黄,不与世相闻问。至坡仙谪居黄州,访故人之庐,相与往来赠答,始知歧亭有季常,而季常遂得为歧亭有焉。迄乎魂销光化,束尸木皮,而处士风流,于今宛在。前任于公恐先贤遗迹日久湮没,使后人靡有瞻仰,爰于墓前隙地构屋三楹,颜曰“宋贤祠”。招僧住其内,以供朝夕。讵人事迭更,顿为刁僧盘踞,牛眠三尺,等于牛山。绕墓楹楸,旦旦而伐。迨都人士以盗木者尚敢寔偪处此,以与我先生争此土也!予于乙亥秋,承乏歧黄,念士民好古情深,即为驱逐,另募高僧,以期永奉,是亦守土者之责分宜然耳。若欲景仰前贤,希踪往哲,季常有知,当亦笑予之不自量矣!是为记。

仝阖镇绅士重刊,住持僧怀清永奉。

皇清乾隆贰拾年岁在乙亥孟冬月谷旦立。

歧亭三祠第二碑文

惟宋苏、陈之迹,在楚光、黄之间,亭以歧名,村因杏著。读书射猎,慕杰士之风;置酒啸歌,有谪仙之概。人虽邈矣,世并贤之。此宋贤祠所由昉也。迨历乎七百岁,尚惟兹一二人。方山眉山,峻节常仰;文事武事,余徽永怀。前司马讲学其中,始称书院;后司马仪型勿,更祀名臣。此增设于清端公位于宋贤祠之缘起也。

近者,西粤攘,中江阑入。一围一克,赖浔阳之劲师;再陷再复,率安、麻之义旅。时则台司屡殉,方连迭伤,惟迪庵李公立功甚伟,乃得家招残碧,户戢遗黎。偏胜锋忽挫于三河,致浩气顿摧夫列岳。天犹霣涕,望申甫之重生;民尽哀号,惜范韩之长痛。于是朝议:许有功之处皆立专祠,郡境思死事之臣,合崇追享;后先实同,患难咸奉,英灵部伍,都侑馨香,广推褒卹。此宋贤与清端两祠以外,所以鼎建忠节一祠,而俱统乎杏花书院也。

呜呼!此三祠者,瑰琦隐见,聚千载之明禋;志节炳煌,扬一方之茂烈。宇则面南面北,古今胥联为德邻;地则居中居西,方外别存其梵舍。群力斯举,鸠工孔坚;一诚所孚,鸿构遂蒇。当岁时伏腊,迎神送神,固褆福于此乡也;且春秋释菜,较艺较力,尤振兴乎多士也。

余初闻其略,已为散叙之文;既审其详,复草骈言以记。至其提唱俊髦,经营始终者,盖宫保中丞胡君有以导之,司马省三王君有以成之也,是并宜书。而集义捐资之姓氏,得附于碑后云。

咸丰九年岁次己未九月会稽宗稷辰载撰

歧亭重建宋贤祠并建忠节祠记

古赤亭地,后为歧亭,在光、黄之交,为守淮要镇。

当宋神宗时,中原无事,有世家杰士陈公季常先生尝隐居于此,称方山子。初射猎山中,意气甚壮,久之,乃益韬晦,唯啸歌自娱。苏文忠与旧,故迨谪黄州,访之于歧下杏花村,大异之。其生平,盖怀文武才略,不得用于世,竟以隐终,没后即葬于是村之山,原碑石至今存焉。我朝康熙癸丑岁,于清端公官歧亭司马,始与士流为之建祠于墓前。以方山子由文忠而传,祀陈必兼祀苏,故颜曰“宋贤祠”,清端常讲学其中云。

清端后数十年,有邱公名赐书者,来丞歧亭,复为培植其墓木,修葺其祠宇。居民思清端之德,即祠中祀清端,至今又历百余年矣。前此已久不治,近年遭粤寇之扰,并颓垣敝甃而无存。幸清端与后司马之遗碣尚卧荒烟蔓草间,今署司马王子省三剔藓濯泥而读之,怦然动中,与士民谋修复,皆同声称愿。省三且谓众曰:“光、黄间多气节之士,自粤逆扰黄,一时义旅所聚,如赴私斗,虽妇女亦皆晓然于死生轻重之故,而无所于避。幸迪庵李公扫荡丑类,廓清全黄,方庆更生。而戊午之春,贼复由间道窜入,旬月之间,麻城、黄安相继告陷。维时李公克复九江,复亲率一旅之师,以再造此二邑民。宜二邑之民,于公三河殉难后,迄今感泣思念而不能忘也。记曰:‘能捍大患则祀之,以死殉事则祀之’。曷于旧址三楹外增建忠节祠,以祀李公及在黄死节诸公,而以麻、安之死于寇者附祀焉。”绅民更莫不慨然以并举为当者。遂集资鸠材,兴工于己未年三月,而于九月望日蒇厥成焉。后之人绍清端之迹而崇宋贤,推清端之意而劝忠节,常则效而修明之用,以示向方、善风俗,则今日之举,其感发兴起,于人心风俗岂浅鲜哉!

省三于千里外驰书请记其事,遂为之记,使锓诸石。

咸丰九年十月刑科给事中会稽宗稷辰撰

署歧亭同知山阴王震立

歧亭修官廨记

(清)潘元会

皇帝御极之四十三年,戊戌夏五,余以黄州丞来守歧亭。歧固麻城地,寄治焉,而职则若黄冈、梅、安,若罗田、蕲水、蕲州,若广济、麻城,均隶焉,綦重哉!历代附郡无所闻。

宋元丰三年,以东坡访故人陈慥于此,留五日,赋诗而去,得名又韵甚。明天启元年,筑城设卒以备寇,迄我国家不易。及后,始易以丞。圣祖朝于成龙守是,官逮余历十任矣,而官廨之圮日滋。余至,察所守,远则入属编氓,皞皞然,佩犊而耕,云数千万众也;近则环亭蚁聚,穰穰然,执艺而横,经数千百户也。帆樯吴越,道吾境焉;羽檄星轺,出吾途焉。而庶富何以加,商贾何以悦,尨何以无夜吠,道何以无不除,思所以左右于太守,报命于天子者,无一时一事之容或废坠,而顾令废坠,自所以庇吾身者始耶?且去杏村不三里而遥,陈季常之墓在,其祠则奉端明、清端画像也。遐想两贤堤,西湖筑雪堂,清风介节,章章劳吾心目间,而顾甘苟安以对耶?于是上请方伯贷奉,下则集工师、陶人、金人、土人,谋所以弃败而更新之。五阅月,成,乃为之酒以落之。行者居,歌者贺,曰屹然镇固吾域矣!抱案者吏,执役者胥,曰有直庭矣!鼠牙雀角无守候,曰有讼庭矣!士大夫之东西行,欲有谘访于丞者,可脱骖,曰有宾馆矣!而丞亦得偃仰休息,以殚其早作夜思之职,曰有卧室矣!固有池,封焉;发淤而浚之,使深可贮水,环池植松竹,曰歧固韵地也,不可自我废。池旁隙地数亩,召园丁树桃李种蔬,贻后,取其孳资藏修日新,自我始,毋自我止也。

于戏!歧,光黄间片土耳,藉道德文章以传。山高水长,古人宛在。而余仅以华屋承之,宁初心哉?愿与二三君子论政自华屋始。

歧亭古迹考

(清)王元士

歧亭,古废县,处麻治极西之境,与冈、陂、安三邑接壤,北距光二百余里,南距黄一百余里,故曰光黄间。前明嘉靖时,以盗起西山,驻捕通判罗瑞登筑城,约周五里,五门二十八敌楼以守之。国朝易以同治分镇。则歧亭虽非重镇,亦楚黄之扃钥也,不綦要哉!粤稽水道,一自麻邑西流,环绕于歧之东;一自白沙关(今隶黄安)东流,环抱于歧之西。二水合流,经九十里,至团风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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