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群鸦盛宴
“族长一直说,我们所住的地方就是整个世界,哥你却一直说还有外面的世界存在,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让你念念不舍啊,那里也会有雪玲珑,世界树这样的生命么?”
少女摇着男孩的手,轻轻的问道。
少年心中突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回答道。
“那是最好的世界,也是最坏的世界,那是最聪明的世界,也是最愚昧的世界,人们拥有着一切,却又很轻易的抛弃这一切。”
其实他也说不好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形容,因为就算是他,对那个世界也只算是一知半解,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总有各种各样的事他未曾经历,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他未曾相识。但就是从他那稀疏的记忆来看,也只有用复杂来形容。
“原来真还有这样的世界,听你说起来好感兴趣的样子,以后带我出去看看吧?”
少女带着疑问的口气,生怕少年拒绝了他,虽然之前他也从未这样做过,神色中还是带着一丝紧张。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也不知道把她带在身边对她是好是坏,但看着她眼眸中透露出的神情,还是又心软了,说道。
“我在哪儿,你就会在哪儿。”
“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我是说不在你的身边,你会怎么样?”少女继续好奇发问。
“天上地下,海角天涯,有一天你不在,我会翻遍整个世界,神魔无阻。”少年的声音还略带着些稚嫩,却能从中看出他的决心。
“呵呵,你最会哄人开心了,不过这次……”
“哥,你快看,那是什么?”
少女匆匆忙忙的声音让少年心中感觉一阵强烈,他对于危险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有什么危险正在很快速的逼近他们,而这种预感正越来越强。
少年转过身,看向女孩手指的方向,眼神微亮,似乎看出那铺天盖地的黑影是什么了,急忙牵起女孩的手,说道。
“小雨,快跑,那好像是族里典籍记载的血夜神鸦,生性残暴,嗜饮人血。被他们追上我们会连骨头都剩不下的。”
陈塘有他自己的能力,自出生以来上天就赋予他的对危险的绝对感知和对身体绝对的控制能力。女孩跟着他这么久也深知这一点,但关键的是,海角到天涯,仅有一路可通,那是一座桥,被族里老人称为禁忌之桥的海角天涯桥。彼岸到此岸的唯一通道此刻却极大的限制了陈塘的能力发挥,而他们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跑,不停地向前跑,只要跑入了森林,他就能凭借自己的直觉躲过他们追袭的方向,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朦胧却又广阔的黑影越来越近,他的速度完全不是眼前这两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所能比拟的。地面上月亮的清辉不断地被黑影所蚕食,黑影之中无数的红点此时显得特别的耀眼,仿佛他们已经等待了千年,而眼前这两人绝对逃脱不了他们的追逐。
女孩边跑边回头,黑色的影子和那无尽的红点像是恶魔般正渐渐逼近他们,小手不禁微微颤抖。少年看出了她的异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边跑边说:“不要回头,相信我,我们肯定能跑出去的!”可在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不确定,这些血鸦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上古凶兽,不见鲜血,誓不罢休。他开始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早的开始修炼,那样的话面对这些凶兽,不谈能大胜而回,至少还有一战之力。他本就生性散漫,根本就不习惯那种枯燥的生活。相反的是,他喜欢旅游,热爱冒险此刻他的那些见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毫无作用。而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他们只有不停地逃下去,直到被抓住为止。
“哥,不要管我了,我留下你先跑吧,只要你跑的比我快,,那些血鸦便不会再追着你不放了。只是,只是……”
“记得告诉我父母,我爱他们。”
少女一边跑,一边哭着对身旁的少年说着,而换个场合肯定引人无尽的怜爱,只是现在他们什么也来不及想了。
“臭丫头你在给我胡说些什么,就这样把你扔下回去,林二叔不会饶过我,我自己也不会饶过自己,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自责里么?别忘了我们的前面不仅是海角天涯,还有外面的世界,还有无尽的星辰大海,我们的旅途还没开始呢,别说这些丧气话。”青语咬牙切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把她丢下,然后一人独自苟活。
女孩使劲挣了挣手,可小手始终被少年紧紧握在手中,没有丝毫动摇。不知是被他的言语还是动作所感染,终究没有再挣扎下去,心中只是想着,要是这只手能一直牵着她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九幽地狱,黑暗无光,她也甘之如饴,如入天堂。
幻想始终是幻想,现实却一直是现实。那些没有灵智的凶兽不会管你是不是来自海角天涯,也不会管你是不是要去往星辰大海。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两人今晚将成为群鸦的盛宴。
少女其实心里很清楚,只要带着她,那么少年也必死无疑。这里不是南方的云海,也不是北地的雪原,这是海角天涯,是禁忌之地。但只要是没有了自己的束缚,凭借陈塘自己的能力,他绝对能够逃脱险地,她对于他的信任远远地超过了她自己。
两人奔跑在天桥之上,若是没有身后那群夜鸦的追逐,会是一幅无比浪漫的画面,而现在却充满着血腥的紧张。
跑着跑着,少年忽然发现手中那一直牵着的稚嫩的小手似乎成了虚影,,心中暗感不对,回想起来白羽千幻是小雨的绝技,也是她会的唯一的幻术。这种幻术最容易让敌人陷入幻境之中而不可自拔,他却从没想到小雨会这样对她。等到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发现女孩的身影早已不在,而那些夜鸦追逐的方向刹然而止,急转直下,朝着湖面奔去。而自己此时却仿佛成了局外之人,独立天地。
阴冷的风极啸而过,此时的海角天涯早不是什么人间天堂,对于此时的青语而言,更像是深渊地狱般,急忙朝着桥底大声呼唤“小雨!小雨!”却只剩下石壁的回响。
他就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办法,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像现在这样。少年一个人独自坐在石桥之上,不知是惧于他的悲伤,还是已经饱尝了少女的鲜血,那些黑色的身影,白色的红点并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一路呼啸而来,又簇拥而去。他的眼神中只剩下空洞和无尽的悔恨,静坐了不知有多久,直到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眼角,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整片天地间回想,他才开始拖着看上去略显沉重的身躯,回到族里聚居的地方,神情冷冽,毫无生气,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