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曰,她为躲避热闹,进入一片森林,却在一阵花香中睡着。醒来时,已经是他的妃子一一芸妃。
他十九岁娶妻,二十二岁即位,二十三岁便失去了他今生最爱的妻子一一司马皇后,后在太后的胁迫下封董妃为后。他本以为今生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可她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她静静地躺在花海中,双手环扣放在胸前,宛若仙子。最奇的是,她像她一一他唯一最爱的司马芸香。他酷爱芸香,守猎场的这片芸香花海也是他为她种下的。今日,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花海中,他怎能不喜。他把她视若珍宝,可她昏迷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他既焦急又害怕。他怕她醒来会闹,会不愿他的安排,怕她会让自己失望,更怕自己会让她失望。可他又盼她醒来,了解她,认识她。艰难的三天过去了,当侍女告诉他:她醒了时,他正打猎归来,顾不上换装便径直来见她。所谓近乡情更怯。快到门口时,他却放慢了脚步。他屏退侍从,独自入殿。只见她独自坐在镜前,梳着那满头青丝,又黑又亮,顺从地俯在她的背上。可她却并未专注于木梳,只是呆呆地望着,口中喃喃自语。他走近她,低声问了一句“你在念什么呢?”就是这最轻最柔的一句,却也惊吓了沉思中的她。
他不知,当她初睁眼时,耳边便有女子声音“娘娘醒了,快去告诉皇上。”她疑惑:皇上?这是哪儿?是古代吗?娘娘是谁?是我吗?当她终于看清时,才发现下首只有一女子垂手侍立,身着一袭长裙,焉然古时女子装扮。她坐了起来,那女子上前服侍。她问道:“这是哪儿?我又是谁?我还是我吗?”那女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说道:“您当然是您啦!这里是皇上行猎的行馆,您是皇上三天前新封的芸妃娘娘。”“芸妃娘娘?新封的?三天前?”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只记得她进入了一片森林,后来一阵花香袭来,她便睡着了。醒来,便在这。还是那侍女道出了她心中疑惑,“您是皇上三天前去行猎时在芸香花海中发现的。据说当时的您就如月中嫦娥般躺在花海中,皇上一见倾心,可又叫不醒您,就把您带回了行馆并封为芸妃。”芸香,好熟悉的名字,好有诗意的名字。“你叫什么?““我叫侍儿,是专门服侍您的。”“待儿,很好听的名字。“娘娘,奴婢服侍您更衣吧!““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是。”侍儿俯身施一礼,便转身缓步走出了殿门。她目送侍儿离去,才缓身下床,坐在梳妆镜前,拿起木梳,梳理那满头青丝。可她的心却不在这上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上天送我的十八岁成人礼吗?这又是哪个朝代?哪个皇率?可这一切又都理不出头绪。她摇摇头,想摆脱这些念头,可是另一个字眼却又跳了出来。
“芸妃”。她的新称呼,一个好美的名字,一个让人充满遐想的名字,能想出这个名字的应该不是一个俗人吧!可是,“后宫“,“一个女子长袖善舞的世界,却浮动着野心家的魅影。红烛照不亮人心的黑暗,帘笼遮不住绝世的娇颜,在狡媚的颦笑间,射出杀人的箭。”她一直低念着这几句,却不知玉容早已被人一览无余。直到一声呼唤响在耳边,才把她唤回现实。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吓着了眼前这位可人。他心疼了。她身体一颤,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他,眼底尽是疑惑?“你是谁?“朱唇轻启,一声温婉又有些胆怯的话语传入耳中。这一刻,他心中石终于落地。
他笑着走近她,她却后退躲避着。他知道,她在躲避他。他最爱的她在躲避他。尽管凄凉,他还是愿意原谅他,他最爱的她。“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是谁把你救回来的吗?”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明白,眼前的人便是皇上,便是封她为“芸妃”的人。
“你还没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呢?”她笑了,宛如一朵雪莲瞬间绽放。他呆了,是她,是那如芙蓉般的她。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封我为妃不是很荒唐吗!“她笑着离开了梳妆台,走向桌旁,倒一杯茶,坐下。她已没有了刚开始的胆怯和害怕。不知为何,见到他,她便不再拘束,仿佛是阔别已久的好友重逢。
他也笑了,走向桌边,坐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朕荒唐的。“
她呡一口茶,又吐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看来你是好话听多了,不知道忠言逆耳吗?“她好爱笑,似乎比她开朗一些,活泼一些。
“那朕今天就听听这忠言逆耳。”说话时,他一直望着喝茶的她。
“我饿了。”她却出语出惊人,令他有些惊异,但还是命人传膳。她吃得很快,看来是饿极了,虽没有她的优雅,有的只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豪气。
她潇洒,她温婉;她开朗,她羞涩。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她的恐惧和迷茫,他看到了,和她一样。仿佛她骨子是她,形貌也是她,但却用伪装把自己隐藏起来。她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冰莲。可她不冷,还很热,很温暖,让人很踏实。
“能带我去花海吗?”
“花海?”她怎么知道花海,难道真的是她?
“侍儿说,你是在一片芸香花海发现我的,不是吗?”
原来是侍儿那丫头。他笑了,看着她期待的神情,他不忍拒绝。“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去。”
“真的?!说话算话。”
“金口玉言,绝不更改。”
“太好了。”看着她欢呼雀跃的神情,仿佛是她看见那一片他为她而种的芸香花时的神情,那么像,那么像。
一夜无眠,他终于等到了天亮。用过早膳,他来叫她。她早已起床,换一身浅莫色衫裙,如一朵芸香花。他呆了,直到她叫他出发,他才醒过来。她和她一样,都不会骑马,他便像从前那样和她共乘一骑。刚开始她拒绝了,但听说路途遥远后,她思索了一阵便同意了。他又笑了,已经好久没有,没有两人共骑一骑了。
骑在马上,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笑靥如花,在前面奔跑。突然,她倒下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倒下了。听到响声,她回过头来,却发现他晕倒在地。太监、侍卫忙奔向皇上,其中一位仿佛侍卫统领,指挥众人把皇上抬回行馆。她呆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直到那位自称姓王的统领来牵马,她才有了知觉。当她回到行馆时,太医已为他诊了脉,据太医说是近曰劳累过度和休息不好所致,幸喜并无大碍。她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竟如此担心他。他们才刚认识不久。或许,这就是前世缘吧!
他并未昏迷太长时间,午时刚过,他就醒来了。她就在他身边坐着,翻看一本兵书。
“能看懂吗?”
“嗯?!”她回头一笑,“当然能了,又不是火星文。”
“火星文?!”
“哦,就是看不懂的文字。”
“哦。”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
她扶他起来。一缕青丝抚过脸颊,他又闻到了那股发香:芳香而又不浓郁,恬淡而又不失典雅大气,沁人心脾。吃过药,她陪他下棋,她不会,全都是他在掌控。
大约半响,有一太监禀报:静王爷求见。待静王爷进来,她才看清,他二人眉眼处竟十分相似。
“臣弟参见皇兄。”
“平身,赐坐。”
“谢皇兄。“
“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只是,臣弟还有一事启奏。”
”什么事?”
“皇兄身体有恙,这春猎怕是要提前结束了。毕竟京中条件好一些。”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一切俱已安排妥当。”
“这……”他扭头看向她。
她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很想去看芸香花海,可,他的身体更重要。“算了,以后再去也不迟,反正我也走不了了。那就明天启程回京吧。”
他舒了一口气,原以为她会像宫中女子一样耍小性,却没料到她竟如此豁达与开明。
明天就要进宫了,她睡不着。她怕、怕宫中的争斗与冷剑,怕那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地方会吞噬掉自已。她想,或许,只要自己谈泊一些,远离他人,不去参与其中,应该会没事吧。人,都希望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明知道不可能,却也不愿向坏的方向想。
“好一片花海。”淡黄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好熟悉的花香,“她喃喃自语。
“还记得吗?”
“嗯?!”
“芸香花盛开的地方,我等你回来。”
烟雨迷蒙,只看得到近处的花,却看不到任何人影。雾渐渐大了,把她也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