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叙述,纪风涯陷入了沉思,素未谋面的陈景明在遗信中提到:若干年后,将会出现两个人去结束那个悲剧,其中一个是陆离,另一个便是他。甚至还预见到了陆离在看到信后不久,便会与他相遇。
如此看来,可谓是料事如神!他不禁想起那本记载着未来的“神谕”,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如薄云遮蔽日,看不真切。
沉默片刻后,他将在白家鬼宅的离奇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陆离听。
听完故事后,陆离若有所思:“地道内绘有大量南京大屠杀主题的壁画,作者正是外公。而更诡异的是,壁画上的落款时间,竟是在南京大屠杀惨案发生之前四年。壁画落款处暗藏着一个机关,机关开启后,地底升起一座石塔。石塔顶层有一只古董留声机和一个空的银匣子。也就是说,只有觉察出落款时间有异的人,才能发现之后的秘密。我想,那个时间,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那些壁画,究竟是在南京大屠杀之后所作,还是确如落款所指,早于南京大屠杀之前四年便已完工。”
“你注意到没有,陈老先生的信中有一些语句极其古怪。他似乎早已知道了一切。早在20多年前,他便知道我将成为一名侦探,知道我们会在翡冷翠104号相遇……”
“一切正如外公所言,我找到了这里,并且遇见了你。不,更确切的说,那个人不是外公,而是信中的‘他’。”陆离皱了皱眉,“纪先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先知吗?”
“在欧洲历史上曾出过一位伟大的先知,据说天地之间的事情,无论过去还未来,没有一件是他不知道的。有一个皇帝企图对别国发动战争,在临行前特意拜访了这位先知,询问战争的结果。先知告诉他,将有一个伟大的帝国从世界版图上消失。皇帝大喜,信心倍增,认为连先知都发话了,自己一定胜券在握,定能一举消灭敌国。于是,他亲自率领大军攻打敌国,不料却一败涂地,最终亡了国。直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先知所指的将从世界版图上消失的伟大帝国,不是敌国,而是他自己的国家。在我看来,那些被神化的先知,不过是些博古通今且深谙心理学的智者罢了。他们利用心理暗示,给出一些隐晦而模糊的偈语,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们都能自圆其说,令人心服口服。”
这番话一出口,连纪风涯自己不禁一愣,若这世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先知,那么,记载在《光明古卷》扉页上的七句预言,又该做何理解?是高明的骗术,还是天神的手谕?
沉默片刻,陆离将指间的香烟掐灭:“纪先生,你要喝点什么吗?”
纪风涯微笑道:“咖啡或茶,谢谢。”
陆离盈盈起身,走到窗边的茶几旁,茶几上摆着一套上好的绍兴茶具,紫砂的底上雕刻着松竹梅兰。
“若这世间真有所谓的先知,能预知未来,那地道里的壁画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先知推算出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却又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于是便委托陈老先生用写实风格的油画将那罪恶的一幕记录下来,以此来控诉那些万恶的刽子手,悼念那些无辜的死者。”
屋间里静的可怕,他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见陆离正立在窗边泡茶。茶水从杯里溢了出来,顺着茶几流到了地板上,而她却丝毫没有发觉,不禁叫道:“小心!”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陆离将手中的紫砂壶放下,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涟漪,“在我六岁时,街对面新开了一家麦当劳,我吵着让外公带我去吃。那天我吃得很开心,但外公回去后却病了,身上长出一块块红斑,奇痒无比,打了几天吊针才恢复。过了几年后我才知道,外公从小便对咖啡因过敏,但那天为了不让我扫兴,硬着头皮喝下了一整杯可乐。”
“咖啡因过敏?”纪风涯不禁皱了皱眉,“对于咖啡因过敏的人来说,咖啡、茶、可乐绝对是禁忌,甚至连茶叶蛋都属于危险食品!”
“你看这些——”她说着,打开墙上的壁柜,其中一层全是茶,醉西施、西湖龙井、铁观音、碧螺春,足足有七八种,角落里还有一厅苏门答腊产的KopiLuwah咖啡,“我们上当了。住在这间房里的人,根本不是外公。”
“这个房间名义上为你外公所有,而真正住在这里的却另有其人。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他’?那个料事如神的先知?”
“有可能。”纪风涯停顿片刻,“你在这住了一个星期,可有什么发现?”
陆离摇了摇头,将一杯清香四溢的“醉西施”递给纪风涯:“对于迷路的人来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回到起点。”金色的茶水荡漾着醉人的芬芳,清冽悠远的香气渗入五脏六腑,混沌的思路豁然开朗,“我找你,是为了一幅画。”
“画?”
“那幅画挂在酒吧的墙上,画中有一个金色的沙漏。”
“那是外公留下的最后一幅画,名叫《流光之舞》。相传画中隐藏着时光流淌的秘密。读懂它的人,便能摆脱时间的束缚,穿梭于过去未来之间。”
穿梭于过去未来之间?纪风涯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急忙道:“事不宜迟,你赶紧收拾东西回Waitting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