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涯心头伤感,不忍再看下去,起身顺着壁画走了一圈,又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个和小虎一样,从高处坠落而死,另一个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是断粮绝水,困死于此。经守楼人辨认后,这两具尸体中并没有当年与小虎一起失踪的裴红绍。
环顾四周,没有门,没有通道,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密室中。若真是如此,那裴红绍去了哪里?莫非他根本就没有进入这里?心头的疑问越来越浓,他蹲在墙角,抽了一支烟,目光从身旁的壁画上掠过,惊诧地发现角落里似乎有一行字。他心中惊诧,举起手机向墙角照去。
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流畅的签名:Leochen,1933年4月17日。
Leochen,陈景明!旧上海天才画家,白少威的挚友。此外,他还是WaittingBar最初的主人,陆离的外公。
等等,南京大屠杀的时间不是1937年12月吗?而这幅画上的落款竟是1933年,足足比南京大屠杀惨案发生的时间早了四年多!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的猜测有误,这幅画所表达的内容并非南京大屠杀;二是作者有意或无意地将画上的时间写错。
堆积如山的尸体,30年代的服饰,嗜血如魔的日本军官,刘禹锡的《石头城》,这几点加在一起,几乎可以断定画上的内容便是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而画家将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时间题错,这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两种可能性均已否定,此外还有一种看似不可能的可能,作者事先知道了将要发生的惨剧,并用自己的画笔真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然而,这种可能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谈!然而,世事无绝对,他想到了自己亲身经历的发生在未来的古井谋杀案,不禁皱了皱眉。
或许,壁画上的日期是1938年4月17日,由于年代以久,油彩脱落,“8”字便成了“3”。他蹲下身去,仔细打量那行银灰色的字迹,又用手轻轻抚摸,看是否有油彩脱落的迹象。忽然,手指触到了一处浅浅的突起,心中不觉一惊。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突起处轻轻按了下去。顷刻间,几道白色大灯光划破黑暗,整个山洞一片明亮。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一座石塔从地底升起。
石塔高约九米,用汉白玉打造而成,与佛教的舍利塔相似,造型端庄典雅。莲花底座上,有一闪太极形状的门。纪风涯望了守楼人一眼:“塔内凶吉难测,我先进去探路,你在这等我。”
守楼人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找到了小虎,我的心愿已了。不要说什么危险,就是死都不怕。我跟你一起去。”他说着,抱起弟弟干瘪的尸体,与纪风涯一同走进塔内。
上了七级台阶,眼前出现一个狭窄的空间。顶上悬着两只血红的灯笼,散发出丝丝诡异的光。正中是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密密麻麻的人头,足足有四五十个,在幽微的红光中显得格外渗人。
纪风涯倒抽了一口冷气,按捺住心头的恐惧,就近拿起一个头颅放到眼前细细端详。死者大约50岁,梳着分头,留着小胡子,与电影里的日本皇军极其相似。他仔细检查了皮肤、骨骼和毛发,断定手中的头颅是真人的头颅,从颈部的刀痕开看,凶手为左撇子。这些人被杀害后,头颅制成了标本,容颜如生,脸上还保留着临死之际的惊惧。
空气有些沉闷,二人一言不发地来到了二楼。二楼正中是一张长条行的桌子,桌上摆着十多个红木灵牌,正前方有两盏银制的烛台,摇曳的烛光照在灵牌上:岳丈佐藤刚之灵、亡妻佐藤栀子之灵、菊井次郎之灵、菊井慧子之灵、白川之灵、马敬之灵、赵伍之灵、杜鹏之灵、吴妈之灵、小娟之灵……
细细一数,一共有13个灵牌,角落里的灵牌上没有字。他曾见过“佐藤栀子”这个名字,在鬼楼卧室中找到的婚礼贺卡上。佐藤栀子是白少威的妻子,而灵牌的个数与白家灭门案的死者人数也相符。
由此判断,制作这些灵牌的人,定是白少威无疑。这样说来,在白家灭门惨案中他没有死?
一楼放着大量日本军人的头颅,可见建造这个“地狱”的人对日军恨之入骨。莫非,是日军杀死了白少威全家,他死里逃生,隐姓埋名,为了复仇,在地底建立了这个地狱,并杀害了大量日本军人,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死去的家人?这个推断似乎合情合理。
三楼正中有一个石台,石台上雕刻有六道轮回图。石台正中,摆着一台20世纪初流行的古董留声机,檀木的机身像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四周刻有天使图案。底座上有一串细小的英文,标明是1917年美国生产。
留声机上没有唱片,两个金色大喇叭就像两朵娇艳欲滴的牵牛花,孤零零地舒展着花瓣,顾影自怜。留声机一旁,放着一只扁平的银匣子,匣子为四方形,长宽皆为30厘米,高约5厘米。或许,一切的秘密,都藏在这只匣子里。纪风涯深吸了一口气,将匣子打开,出乎意料的是,匣子里竟空无一物。
按照常理,与留声机一同出现的,应该是唱片,而这只匣子的大小,正好能装进一张黑胶唱片。
他不禁想起亚洲赌圣在遗书中曾提到,他在地狱中带回了一件东西,后证实那件东西是一张30年代的老唱片。莫非赌圣所指的地狱,便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