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开始了,我阻止不了。
一路离开浔都,沙邑没有阻止我,反正对他来说,我在哪都逃不过她的手心。
知道爹爹暂时不会有事,我也就安心了。如今,我得马上赶回晟都,通知皇上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段丞相,是个奸臣,是个通敌叛国的罪人。
他与敌军里应外合,陷害了爹和落阳哥哥,还他的女儿段飞华,如果我没看错,她曾是钟情于云路的,为什么又会和可罗蒙搅到一块?父亲叛国了,连女儿也一并倒戈相象了吗?想不通。
天上飘着残残的云,落叶漫天漫天的飞,桂花委靡的香气绕着玉阶。心头沉郁难解,诺大的皇宫也萧败的不堪细端详。
“世间的事,真是人想不到的。”荷塘画舫中,珞妃坐在对面,完全失了往日爽朗热情的风采。细细的叹息,忧虑的神情,白玫瑰样的容颜,和气质仿佛只在存在于很久以前,而此时,她的眉目早已丁香暗结。“这段丞相竟做出这样的事来,连飞华也……唉!”
“娘娘不必忧心,好在发现的早,还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错。”细雨飘着,残落的荷,干枯的枝叶,倒映在水中,水波粼粼,跳动的影子尤是凄凉美艳。想起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愁思盈盈像是溪水,灌满了心的湖,心湖浪潮滚滚。
“是啊,这回多亏了妹妹了!妹妹胆识过人,巾帼不让须眉,往日都是姐姐心眼太小,像妹妹这样的人,何该惹人怜爱。”她手伸在栏外接住细雨,脸上是无尽的哀伤。
“娘娘……娘娘的话,尘儿不明白!依尘儿看,娘娘此等人品也是世间少有的,人往往会被自幻想出来的东西所惑,而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但终有一日,会梦醒天开,恍然而悟。”痴情的女子注定要伤心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忍不住想要安慰她,毕竟在她的那份爱情里,我确实是她最大的阻碍。不过,像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很难不会被发现的,但愿燕隐风能早日醒悟。
“妹妹的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她拭去了一滴尚未滑落的泪水,握住我的手。“可怜妹妹竟也是个苦命的人,与四王爷情路坎坷,往日我利用段飞华接近云路,虽有私心,但其实心里也是充满着祝愿的,如果你们俩能够蒂结连理岂不是皆大欢喜,谁曾想那沙邑竟也对妹妹如此情深……只是,那样一个人也未免太极端了些!”
“娘娘,都是尘儿不好!若没有尘儿也不会有这场战争,说到底,尘儿终归是个千古罪人!”风起了,伴着沉重的呼吸,一同飘进亘古的流光里。
“妹妹何必自责,自古权势相争,从不曾停止,即使今日不因为妹妹,该来的还是要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可曾看见哪个王朝是永永远远不倒不灭的?”这女子,她荡荡的水眸中是不一样的风采,我突然有点欣赏她。虽是安慰我的话,但理却明白,我想我有信心,燕隐风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存在,即而爱上她。
近来,总有种要告别的感觉,突然很想念湘儿和梓儿他们,便去了落尘山庄。
一家三口看似还是幸福,但隐隐从苍檀的眉目间,发现一些异常。
两国战事在即,他想必也是左右为难吧!即使离了那里,始终还是自己的国家。
“姐姐,好久都没来?前些日子听说你竟独自去了浔都,我差点要急死了!你怎么能那么毫无顾及呢?要是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现在凡事也不通知我了,好坏都让我在这儿猜着,我这心里……”
我抱着梓儿,安静的听着湘儿的唠叨,心里缓缓舒展开。只有在这儿,我才能真正找回些幸福的滋味。“好了,别哭了,以后不会了!”
“姨姨,娘亲说的对呢!梓儿也担心姨姨!梓儿最近都在练习武艺哦,娘说,那样,长大了可以保护姨姨……”
我笑着落下泪来,心里的感觉已不能用“感动”二字来表达。亲人就是这样啊,总能让人幸福着落泪,落着泪幸福。“乖梓儿,姨姨真的好高兴!姨姨以后一定不让梓儿担心了好么?”
“嗯!”小家伙伸给我擦着泪,煞有介事的嘟哝着:“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
我和湘儿不禁破泣为笑。
让苍檀把梓儿带去别处玩,房间里单剩我和湘儿。笑声已不在,空气里有沉重的因子在头顶盘旋。
“苍檀会回去吗?”
“不知道,即使她会回去,我也不会怪他的,反正我是一定不会跟他走的,我要跟姐姐站在一边。”湘儿表情的坚决坚定,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
姐妹情深,用在此时最恰当不过了。只是这份厚重的情谊,叫我何以承担。“湘儿……”
“姐姐!”湘儿抬手制止住我的话,目光炯炯的看进我眼里,“姐姐若要劝我,就是不把我当姐妹看了!”
这是无法拒绝的深情厚意,湘儿,我的妹妹,她此刻希望听到的一定不会是我的劝告,那么——“不,我不是要劝你,我是想说,既然你答应了要与我站在一旁,一定要挺住,不管多难过,也要信守诺言哦!”
相视而笑,泪如银珠。
人生如此翻云覆雨,瞬息万变,我们只能被玩弄于命运的股掌之中,无法逃脱。
今日的落尘山庄,秋海棠又开得如火如荼。明天或明年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这样,姐妹相携的共看一回呢!
她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只当为了让她安心,我也都会答应的。
但,我也有我的原则,有我的打算。
信用不信用的就放到一边吧,为了我遭殃的人已经太多了,反正我怎样也要遗臭万年,再多几条罪责我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