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是一个富二代,浑身上下都带着土豪的习气,俨然是抢了银行保险柜刚逃出来的样子。由于嫌弃晚餐太过清淡,他居然傻到去要求爱米莉另开小灶,爱米莉很客气,给他的回复是,爱吃不吃!那个时候林南转头对倪微说,你教了她那么久,那些个优良品质你没讲给她听吗?我当时一看到倪微的表情,就知道她挺不乐意跟林南讲话,随口就敷衍说,我讲过啦!而且我觉得效果不错。
和林南比起来,洛冉相对而言正常一点,但也就是一点。根据前者打探来的消息,洛冉其实是一个模特,对此身份,我和林南交流过都不大相信。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瘦了,外貌整体给人的感觉比爱米莉年龄还要小,风稍微大一点,下一秒能不能留在地球上都是个问题。林南的原话是她如果戴个长围巾走在大街上,离老远一瞅,你还以为谁家的旗杆子成精了!
洛冉自己说她原本是在昆明做商务活动,T台秀完了以后,她就请了个长假慕名来到离玄,之前都已经在别家客栈住了些日子,后来在集市闲逛的时候认识了星可,被后者撬回了自己的客栈住。她和林南几乎同时抵达,因为抢西侧的房间两个人还吵了一架,结果洛冉赢了。
我本来以为林南肯定碍于对方是个女人,所以没有跟她计较,心说到底还是一个有底限的人。后来爱米莉拿这个事奚落他,我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当时吵得很凶,林南这个人嘴特别损,一见洛冉弱不禁风的小模样,以为好欺负,就挖苦说,这个鸟身段去做模特不嫌寒碜哪!你他娘的套两条棉裤都能把夜行衣穿成魔法袍的德性,还他娘的T台秀,怎么?哈利波特办专场啊!
然后,洛冉就动手了,据说整个过程林南一手没伸,并非他要让着女生,而是他没有机会。洛冉原来练过一段时间的格斗术,林南连防守都防不利索,更别提攻击了,被吊打了十多分钟,全程爱米莉和倪微都坐在天井里一声没吱,看得津津有味儿。
洛冉之后的作为也让初识的诙谐感觉不复存在,而且没用太长时间。在我看来,这位姑娘的言谈举止充分体现了一个朋克女的作派。具体情况就是,吃完晚饭之后,一个人捧着吉他在天井里唱摇滚,那声音不由人主观忽略,因为她学崔健,学张楚,包括唐朝乐队的声音都惟妙惟肖,说响彻云宵大概有点夸张,方圆五十米之内谁都别想消停绝对可以轻松实现。
我走到阳台上,便看到倪微和林南也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几个人相互之间望了一眼,又一起把目光聚在了正在天井里摇头晃脑的洛冉身上。
表面的无奈表情背后,我开始从头思索此番前来的种种作为,我知道来到小镇这么久的时间,一定已经触发了一些东西,至于触发的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对于眼前这些人,我并不确定他们来到离玄的真实目的,可能真的仅仅是在繁忙之余的随机消遣,大多数人在乎的并不是来此获得什么,而恰恰是来此流逝什么。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更重要的使命,虽然我已经倦于去想这些事情,对个人而言,我无法把这段经历当成小故事去打磨到收放自如,很多疑惑我仍然希望可以得到解释。
次日清晨,吃完早饭我便准备去拜访古慈大师,刚走出瑶瑶拉的门口,就看见街上人流攒动,像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人流都呼喊着往吉祥寺的方向奔去。我好半天才听清他们呼喊的内容,一瞬间惊讶到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古慈大师圆寂了!
圆寂了!开什么玩笑!我拦住一个当地人问了两句,那人说是昨晚的事情,突然在自己的禅房里圆寂的,古慈大师事前似乎已知天命,吩咐徒弟们早早准备法事。小和尚们还大惑不解,寺内并没有病入膏肓的僧人,结果,备齐法事的一切礼仪物品去报告的时候,古慈已经坐在蒲团上圆寂了。
我连忙也跟着人流跑到吉祥寺,此时的古寺内外已经人山人海,这位大师在生前确实德高望重。昨天听那个吹笛子的姑娘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怀疑过这位大师的道行,现在看寺庙里的场面,真是壮观到我要为我之前的想法一头撞死。
在人群的缝隙里一点点向前挤到正殿,三百米的台阶足足挤了十多分钟才到达匾额之下。门前廊柱上写着“彰显慈悲续佛慧命,荣登极乐乘愿再来”,周遭除了佛歌哀乐,便是一片哭声,从间隙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黄色蒲床上,四周摆满鲜花。
我仍觉得难以置信,就打算凑上前再仔细看两眼。对于我这种坚信唯物主义的人而言,让我去理解一个人算出自己的寿命不难,但算出自己的寿命立刻就应验这种事情未免太超现实了,更何至于这事情正好发生在我要去拜访他之前,这他娘的也太巧了。
这时,我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见是洛冉站在我身后,她说她晨起有跑步的习惯,跑到这边的时候,消息刚刚出来,所以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我问她对这事情怎么看?洛冉摇摇头道,说起来有点可怕,我这个人有点阴谋论的,好好的一个人说自己要死,然后就死啦,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我问,什么可能?
她歪着头停顿了一下,耸肩说,自杀!
我心里一动,自杀,那也没有理由啊,除非还有别的事情在困扰他,问题在于我虽然打算问他一些关于传说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告诉我,我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至于太过实诚用自杀以谢天下啊!
我还想挤上前去看清楚一些,洛冉看出我的意图,拉住我说,不必看了,这里这么多人,如果不是本人,早都发现了,还有得着等你来。我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又往里面巡视了一圈,突然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洛冉说,我们得快点出去,不然人越来越多,我们再想出去就难了。
我顺着她拉着我的力量转了下身,突然脑海里一闪,猛然回头又确认了一遍,没错,那个姑娘不在!这种时候,按理说她不可能不在,很明显她与古慈大师的关系非同一般,此刻纵使不跪在灵前泣不成声,最起码也得来送一程才是。
不及我多想,洛冉拽着我往外走,一边下台阶,一边说,你看起来对这个和尚很有兴趣嘛,那我跟你说,就算他没去世,人家也是出家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哭笑不得,道,我死不死心好像并不在于他是不是出家人吧!那是个男和尚啊。
洛冉道,废话,女和尚那叫尼姑!
我一时语塞,半晌才说,你不懂,我有一些问题本来约好今天去拜访他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
洛冉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果真如此的话,他头七的时候你真得多上两柱香火。
我无暇跟她贫嘴,心中的疑惑更甚,就这样一步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此时寺庙里已经渐近饱和,寺门外仍然有无数的人鱼贯而入。
我一方面觉得古慈死得蹊跷,一方面还想着那个吹笛子的女孩去了哪里,到洛冉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掌,才发觉自己走神了很长时间。
洛冉就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总会找到下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我无奈地摇摇头,告诉她我得去一个地方看一眼。这种不祥的预感太过强烈,我现在看不到那个吹笛子的女孩,虽然并不能说明她一定出了什么事,但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人没了,总归不太正常。洛冉没有我的多疑,但很有猎奇心理,于是她也跟着我向山上走去。
我循着昨天的印象走入那片树林,经过灌木丛的空地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当然不会在这里,如果古慈去世了,她还有心情吹笛子,那这个世界的逻辑真是有够讨厌的了。
走在密林深处,脚下的绿草有一点潮湿,我们疾步行走,还会偶尔打滑,周边旁逸斜出的树枝间或会擦触身体,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大概十分钟,我们已经进入另一片杂木林,昨天因为知晓自己还可能经过这里,所以那姑娘引领的几个转角都被我暗暗记在心上。
又走了半晌,洛冉突然拽住我停了下来,因为步伐太快,由不得我们多次停下来缓一口气。我刚让她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扭头发现洛冉的脸色已经变了。紧接着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哗的声响,但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了。
刚想回头去看,洛冉捏了一下我的手腕说,别动,有个人跟着我们!
什么?我皱了皱眉头,有人跟着我们?洛冉双手拄着膝盖,假装大口地喘气,小声说,几分钟前发现的,可能从庙里出来就一直跟着我们!
会不会是采蘑菇的小姑娘?我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便打趣道。洛冉用看星际怪兽的眼神斜了我一会儿,说,如果真是这样,除非我们是一路踩着菌落过来的,这都跟了快有十分钟了,难道我们是蘑菇吗?
我干笑了笑,说,那么认真干嘛,兴许人家不是冲我们来的。密林里看不清形势,我们先维持这样的平衡状态,然后一鼓作气跑出这片树林,再看一看他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洛冉点点头,说,不错,看来你的脑子里也不全是浆糊。
准备好!我低声念着一二三,到“二”字出口的时候,便飞也似地抬脚向前跑了起来。
我次!萧晨,你大爷!洛冉在我身后骂了一句。
我硬着头皮往前跑,也空没理她。这时,我已经能从耳边的呼呼风声中更加明显地听到身后树枝的哗哗声响,这当中那个人的脚步声也逐渐清晰,显然,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不打算继续隐藏下去。
洛冉连着骂了几句便喘不过气了,跑了约有三分钟,我听见她呼喊了一声,好像叫我当心,刚反应过来,紧接着一杆弩箭在我身旁扎在地上,距离我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我靠!这是下杀手啊!别说在这个陌生的异域,就算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我都想不出来谁跟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如果刚才我跑偏一米,大腿上必然已经开个血洞了。
虽然来之前有过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刚才这一下还是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粗略估算了一下距离,我与洛冉大概有十米的间距,弩箭在我身旁卸力扎在地上,按照一般手弩的射程,我距离那个人大概一百多米,足够了。
转过一个树丛,我拧身跳了过去,一路留神注意了跑过来的环境,树丛足以使这里成为那个人视觉上的死角。我踩着树枝,快速地爬上身旁的树干。
几秒钟后,洛冉偏巧不巧跑到这棵树下的时候摔倒了,等她翻过身来,仰头看到树上的我飞了个眼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女子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少顷,我就看到一个用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拎着手弩跑了过来,洛冉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恐惧地往后退了退,表情哀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让我觉得这女人演戏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
那个黑衣人端起手弩转着圈寻找着消失的我,我看到他脸上戴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面具,看起来像是一个京戏的脸谱。
眼见他背向我转过身去,我从树上一跃而下,膝盖顶上他的右肩,双手抓牢他的手腕。黑衣人重压之下萎顿于地,手弩也在和我双手的较力中甩了出去。
我正暗暗心喜,电光火石间,黑衣人的膝盖刚落地便就势滚了出去,起身转手之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我还没看清楚白刃上的亮光,旁边的洛冉突然从斜刺里飞了出来,凌空一个回旋踢,正中黑衣人的脖子上,利落的身手看得我目瞪口呆。后者匕首也跟着甩飞出去,整个人一个倒栽葱翻到了旁边的树丛里。
我和洛冉连忙绕过树丛,往里一瞅,却发现人不见了。树丛后面是一个下坡,低头看去,也不知道是直接飞下去的还是就势滚下去的,黑衣人在坡底捂着脖子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向远处更深的密林中逃去。
洛冉还要追,我拦住她说,别追了,这里的地形环境,他一定比我们熟悉,除非我们也从这里滚下去,否则一定追不上了。
洛冉咬着牙,说,这也太晦气了,我一件坏事都没做过,刚来这里才几天,就有人要弄死我。
是啊!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所以原本我觉得我挺冤枉的,跟你比起来,我现在认为有人要弄死我是很符合逻辑的,毕竟我刚见人家一面,那老和尚就迫不及待地投奔佛祖去了。
这时,洛冉突然从背后反剪住我的右臂,怒道,你大爷的,刚才喊一二三的时候你耍诈,害得我差点被弩射成筛子。
我连忙道歉道,我也是没办法,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我们必须分散视角,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刚才的形势间不容发,我怎么可能一一讲明白。
机会个屁!洛冉柳眉都竖起来了,说,你跑的时候,那个家伙还没下杀手呢!我猫着腰以缓解肩膀的疼痛,又解释了一番,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身手?
洛冉从后面一脚把我踹趴下,才算罢手,说,老娘曾经是省级散打比赛冠军,明着打的话,你这样的再来两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点头哈腰地起身连连道歉,表示有眼不识泰山。
安抚完她的情绪,我才开始认真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想来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在这里无论是洛冉还是我都属初来乍到,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与人结怨,纵然真的不幸哪句言语徒惹是非,也不可能到非要人命的地步。
我一边揉着被洛冉踹得火辣辣的屁股,一边说,我猜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把我们当成了他的仇家。
洛冉沉思了一下,不以为然,她认为青天白日的,我们又没有像他那样穿得跟伏地魔似的,睁眼瞎也不会认错。我说,那就没有别的理由了,总不至于我们两个看起来就像那种“杀了他可以爆好装备”的样子。
洛冉拾起黑衣人甩落的手弩和匕首,仔细查看了一下毫无所获,那匕首只是寻常匕首,手弩上也没有什么可供揣测身份的线索。
作为冷兵器时代远程武器的代表,我原来曾在山东潍坊游玩的时候,看到过当地的小商贩售卖过这种全手工制作的弩。但近现代由于政府管制,弩的销售已经无法形成规模,偶尔在城市的广场上,才能够看到一些维族人士拎着弩沿街叫卖。
现在黑衣人的手弩跟我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一般近现代能够看到的弩大部分都是逢迎个人喜好,纯兴趣玩法的工具,多以竹子和木板进行多层拼接而成。而黑衣人的弩虽也是竹木材质,但拼接处都有金属和铆钉加固,弩弦也不是常规的青麻,而是由钢丝编制,连箭矢都打磨得锐不可当。
洛冉把弩放在地下踹了两脚破坏掉,道,这玩意太重了,匕首倒是不错,我留下了,再让我撞见那个家伙,先给他两刀算是见面礼,哼哼!
我看得乍舌,道,从正当防卫的判定标准而言,我建议你还是慎重考虑。
洛冉藐视地看了我一眼,就说,你懂什么,这叫先下手为强。
得得,我摆了摆手,说,出了这片树林就是那个木屋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有了之前的变故,洛冉和我都已经没有心情再多说一句话,事实上变故发生的无迹可循,纵然横加揣测最后也会落入到死胡同。若想知道黑衣人为什么攻击我们,除非他自己跑过来,傲娇地看着我们说,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呢!这种情况当然不可能发生。
我和洛冉快步向前行去,因为刚才一段时间的追逐,再加上原本我们就渐近树林的边缘,所以很快便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
很多时候,奇怪的事情太多,导致我们再遇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时候往往会处变不惊,就像是看多猎奇纪录片里面的故事,一旦我们在生活中遇到同类的事情,即使这事情本身并不科学,因为之前我们有过太多相似的阅历,便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尽管明白这个道理,走出树林的一刻,映入眼帘的场景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我定住脚,张着嘴巴,好半天都没说出话。
洛冉狐疑地看了看我,问道,木屋在哪?
是的,木屋在哪?洛冉的困惑不足我的困惑之万一。
面前依然是一弯纯净的小溪自山腰盘旋而下,流水潺潺,清可见底。而彼岸的青草地,奇花异草,争奇斗妍,唯有那个木屋,唯有那个木屋不见了。
这种没有的奇怪之处不在于它被人拆除或者破坏了,而是那片青草地一碧如海,花团锦簇,看不到一丁点的木板碎屑,也没有土壤翻起的痕迹,乍一瞅跟张风景壁纸似的,只有这山坡上的巨大空地在我看来是如此的空洞。栅栏,石桌及至那个木屋全部凭空消失了,而且消失的非常彻底,彻底到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来不及把鞋子脱掉,直接趟过小溪,跑到草地上。我几乎看遍周边每一寸土壤,都没有发现明显的界限,花草之间植入的非常完美,没有一丝一毫人工的痕迹。原本处于木屋位置下的土地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我甚至抠起一把土看了看,发觉跟其它地方的别无二致。无论是花草的生长态势还是地面的龟裂缝隙都在告诉我一个简单的事实,这地方至少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没人动过,更别提有什么木屋会建在这里。
我突然感到阵阵寒意,对我而言,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顷刻之间变成梦幻泡影,无形中罩上一层模糊不清的浓雾。我不断地去回忆从开始到最后的过程,想着每一个细节发生的逻辑,包括所有可能的决定所触发的不同结果。
哪里出现了错误?如果非要让我相信现在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的,除非有人来证明昨天的我经历了一场梦境。
少顷,洛冉走到我的身边,试探地问道,看你的样子,像是在说原本这里应该有一个木屋。
没错!我无可奈合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她一定会认为我是个神经病。
洛冉前后左右走了走,道,你如果说这里几年前有一个木屋,我或者还可以相信。但昨天的话…她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说,你会不会记错地方了?
绝不会错!我咬了咬嘴唇,说,来这儿的路途并不算远,尤其昨天我过来的时候暗暗留心,每个转角都记得很清楚。这个小溪,还有这片草地包括后面青山的巨幅背景与我记忆当中的样子都分毫不差。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我这样说与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这矛盾会让你觉得我是在说梦话,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昨天的确来过这里,这里的确有一个木屋,在这个地方,古慈大师甚至还跟我讲过话。
洛冉皱了皱眉头,她显然无法理解我说的话。好在我并不在乎她是否能理解,因为换作是我,我也会更相信眼前自己看到的场景所反映出来的现实。她似乎不愿意挫伤我刚才认真的表述,过了好久,才说,果真如此的话,这里短时间之内一个木屋被拆除了,但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我知道无论是她还是我自己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现实的状况就是这里从来就没有过木屋。洛冉大概感受到了我此刻巨大的困惑与自我怀疑,她无法用更好的语言来圆满我两日间经逢的悖论,所以只能建立前置逻辑来想象此时的结果。
我看着她苦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我想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洛冉想了一下,才说,其实要确定这里有没有木屋很简单,我们回去问问星可或者微微姐,她们没准会知道。
我摇了摇头,淡淡道,洛冉,你不明白吗?现在这里有没有木屋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星可和倪微告诉我怎样的答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知答案之后,我该怎么推翻自己昨天或者今天的经历。
抬头远望,依华山脉背倚蓝天,在流云朵朵之间若有还无。我和洛冉长时间站在这片草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无边绿野之中的两根标杆,用来注解所在。我听到溪水流动声响清灵如旧,混合着远近传来的从未停歇过的啾啾鸟鸣,大自然的故我运转,丝毫不能稀释我心中产生的巨大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