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曾经发誓要为父亲带来荣耀的,可如今却连最起码的平安都没有带给他。苏玖意识到自己是没有脸倒下的。于是,苏玖又活了,从灵魂到肌体开始了艰难的复苏。恢复健康后,苏玖忽然陌生了墙外的世界。苏玖把小板凳放到院子中央,从清晨坐到傍晚,不时地说:“我该出去了!”人却留在原地不动。除去红砖铺就的甬路,院子里长满繁茂青翠的铁扫帚,把小院点缀得幽远深邃。苏玖隐没其中偷望泥墙篱笆,还有那道不高的木门。它们环绕圈固着她,让她没有勇气逾越门前的那道石桥。累了去睡,醒来再迈进院子,满院的绿色被老父割倒摆放在墙头,大门敞开。小院忽然空落寂寞的让人难过了。苏玖关上院门又打开,又关上,老父在在柴草堆下收拾乱柴禾并悄悄的望她。女儿又跑回院子独坐了,老人伤痛的叹气。
又过了一天,篱笆全被拔光捆成干柴,老父还叨叨咕咕要拆掉围墙,说:“它让人堵得慌”。院子里的遮蔽渐渐少去,院门每天都被人刻意的打开。苏玖试试站到门外,遇到人来人往又慌慌的躲回院子。她虽然不喜欢这光秃秃的周围,但坐下身形时外面的烦扰就远了。
又一个早晨,父亲真的用镐刨厚实的泥墙,一下、两下、三下,不停的敲击苏玖的心。她倾听、迷惑、再倾听,终于如梦初醒,顿悟般阻止父亲道:“爸,您别刨了!我明白了”老父放下铁镐慈和的望想她,现出欣慰的笑意。苏玖记起一句佛家谒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圈住自由的不是草木,不是围墙,是难以战胜的自我呀!我真的该出去走走了。很多事首先要学会自己放弃,别人才会随你忘记。
何玲见玖姨的身体与精神越来越好,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顾,于是女孩萌生了去寻找亲生父亲的想法。她想知道世界上唯一与自己最亲的亲人,究竟在那里?究竟生活的怎么样?何玲不止一次的问苏玖,父亲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苏玖都如实地回答她,只是没有告诉她李林就在不远的县城,并且位居局长。终于,何玲正式提出请求,去县城打工,说是自己养活自己,实际上苏玖知道女孩是在想她的亲生父亲。苏玖没有阻止她,因为苏玖知道有一种情感不能强迫,不能限制,那就是思念。
苏玖又去车站等车,她必须要亲自去给何玲找一个工作,不然她不会安心。而所谓的车站不过是村中心大道边儿上有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客车习惯的停靠在那里,按响喇叭招揽去县城的人。苏玖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纯棉套装,她不喜欢灰色,可今天她希望这个色泽能让她最大程度的隐形。她今天梳了一根平常低垂的辫子,苏玖从不喜欢只编辫子而不盘结,她感觉那个样式发傻。她会把头发分绺拧成花结再巧妙的用夹子固定,即利落俏皮又惹女人艳羡。但今天她不希望有人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