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虽然讨厌谎言,但是苏玖的苦心和艰难又着实令他感动。多少丑陋的谎言都曾经迫不得已的说过,又何况谎言如此美丽。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苏玖的手,苏玖没有挣脱只是缓缓的低下头。那神态有动情,有感激,也有如释重负股的放松和自由。宝哥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抚动:“火儿,苦了你,那三年的学费你上哪里弄去?还有大哥,要是知道你这样做肯定会和你打仗了。”从宝宝哥嘴里一串串诉出的竟都是女人将要面临的困难与艰辛,苏玖即柔柔的落泪了。好久好久,没有人分担她心跳的悸动,血液的沉重,情感的负荷了。她累了,乖乖的靠着宝哥的肩不动。他们就像一组雕塑,永恒的刻画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手式和心灵的爱抚。
事情偏偏凑巧,苏玖与宝哥的约会恰好被公公刘老汉撞见,那时他正在放牛。老人像贼似的埋伏在草棵里没听清楚却看得真切,心里是那个恨,那个臊,那个无法言喻的闹,一个是自己儿媳妇,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子,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偷偷幽约。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他很砸大腿连连叹息。怎样才能制止这种丑行,不至于蔓延不休呢?他无心再放牧,把牲口大呼小叫的驱赶回屯入圈,横在炕上辗转反侧。猛然他想起老半仙,这个从小到大的光腚娃娃,虽无大略却有小谋;虽然贪恋杯中之物却从不胡诌妄语传各家短长,找他想想对策。他下地转了大半个屯子,才寻到轻摇竹扇细数隋唐的半仙李明堂。刘老汉拉他到避静处将苦水尽吐,老半仙却用扇子遮住他的嘴道:“打住,打住。自古言道儿不嫌母丑,父不察子奸,你这个老东西犯了大忌喽!再说你那个宝贝儿子也忒不成器,着实比不得宝哥呀!咽下,咽下,你就是圣人了!”老半仙历尽沧桑苦旅,虽然孤独半生毕竟博古通今阅尽世事,他是从不较真这男女情缘恩怨缠绵。如今他只在乎美食美酒,不对,是粗实劣酒,这是延续残年的根源。刘老汉非常恼怒,知道别人的苦衷和秘密那是信任也是罪过,这个神棍竟抱这种态度。刘老汉上来了牛脾气,脸涨得紫红。见此情形老半仙“噗嗤”笑了,用扇子敲打老汉的肩:“蛮子,坐下”他在唤儿时的绰号。“臭神棍!”刘老汉回敬。半仙压低嗓门暗授机宜,大意是只能让姚琴知道这件事,宝柱那里是断不能说的,那小子太愣。姚琴素能降伏宝哥妇孺皆知,只要掐断宝哥这条线,草动蛇惊,他们自然慢慢收敛。刘老汉虽觉此计不算高明,无奈还是应允。告知姚琴的任务硬托付给半仙完成,报酬是两顿酒饭,当然是诚心诚意感激友好的。
很快,半仙顺便溜达进姚琴的家,又顺便捅给姚琴一个绘声绘色的新闻,当然说是自己去甸子割草亲眼看到的。当时就气得姚琴脸变心跳在地上转着圈儿的骂人,老半仙瞅准时机赶紧溜。阿根惊得“哇哇”大哭,姚琴错把瓶盖当成奶嘴塞进孩子的嘴里,阿扭头吐掉。她开始指着孩子的头撒气数落:“你那个死爹,不正经的货色,你还哭!哭!”阿根哭的更凶。她一把揪起儿子抱着在地上晃,连连骂狐狸精苏玖,不要脸的浪货,所有不堪入耳的话从她口中串串飞迸。不解气,又抱着孩子站到杨树林,冲苏玖的家指桑骂槐说东道西,苏玖在屋里无言的倾听,低头默默忙碌。婆婆脸丧丧着由后窗跳出去,临走时咕哝一句:“无风不起浪!”她穿越茄地绕过李子树失去踪影。这句火上浇油的话让素日泼辣的苏玖真想冲出门质问姚琴,又不得不强压怒气。是自己找的宝哥,是自己靠在人家丈夫的肩膀有事相求,自己还要发反驳争辩什么?这时公公迈进院子,没有表情的问苏玖:“姚琴骂谁呢?”苏玖答:“不知道,谁敢惹她”“唉!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衣服没穿坏让人指坏才叫丢脸,玖儿,是不?”公公手里挽着牛缰绳,平时木讷的嘴里竟吐出这些绵里藏针的话。苏玖惊觉扭身进了里屋,她把电视调到最大音量,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寂静。苏玖的心却如翻江倒海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