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阿英（2）
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过四百多块钱，多了也就六百多。”说时脸露恼怒之色，“我几天就能挣这么多了。偏这个傻子，愿意受这份罪，说我干的不被当人看。难道她干的就被当人看了么？不过就是陪人说说话，唱唱歌，喝喝酒而已，又不做别的，有什么不愿干的呢。在这累死累活了能挣几个子儿呀？！而且还要等到干满了半年才能拿到工钱。我看这些打工的人，来的时候都是个人样，半年不到就都跟死人一样了，可工钱却连个影子也还没看到。”
月竹冷眼瞧那不远处砖房，那里正是女孩子们工作的地方。隔着百米多仍闻着浓烈的皮革药水的气味。月竹又望那厂房窗户，竟然都是糊死了的，还密密麻麻地钉满了铁栏杆上去。月竹叹了口气，不消说，她已明白，阿英姐姐是宁可选这艰苦的活计干，也不愿和妹妹去那娱乐场子里找钱。
月竹拿眼觑着那厂房，心里暗叹道：“也许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个催人短命的地方吧。”一念及此，不由又想到自己数年求学经历。想自己那一年年苦苦挣扎，为的就是日后能有个好工作，能平静安宁地过那衣食无忧的生活。谁知毕业后却是这一连串苦涩经历。瞅今天的自己，竟落魄到与这些工妹流莺一路同行，虽对其人无半分鄙蔑之意，但对其勾当终难释芥蒂之心。想自己苦苦求学十几年，可不是为了今日和此等类人呼姐称妹，混迹一处的。思及于此，心下油然而生万般心酸，千般惆怅，那慨叹悲戚之意愈加沉重。虽也怜这些女人命薄运蹇，生不逢时，但对其勾当终生出鄙嫌之意，不愿这些人白白污了自己。又想自己跌打滚爬那些岁月里，虽也碰到过这等事这类人，还受过她人的怂恿，但因心念只在读书上，其它万事皆不多思多顾，所以也从不曾琢磨过那等风尘会和自己有什么瓜葛，直至此番秀莲带着游历一番，才猛然醒悟，自己于这社会真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与己无关了。先前若稍微留意几分这档子下流龌龊的风尘事，或许也不至于吃江伟那般苦头。什么纯洁，什么痴情，真真是愚人的一厢情愿，既浅薄又可笑。纵有真情，那真情对于这般龌龊世道来说，又有哪几个人是配得到的。思忖间，早已不知不觉生出了万般悔意，又豁然醒悟，自己曾经痴念江伟原来是如此幼稚，还竟然因为他而精神萎靡意志消沉到这般境地，甚至白白丢掉了工作，现在想来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想此，那心窍豁然而开，随之那求强好胜之心又占了上风，顿时心下如长了草般，只寻思着早回G城，继续求职，找个象样的工作，继续走那上层社会的康庄正道，再不思在此混迹流莺，蹉跎时日，萎靡不振。
几人回镇后，月竹便要回G城。秀莲虽心下疑惑月竹怎么突然间如此不愿留于此地，但因不曾疑到月竹是鄙蔑自己等人的营生勾当，所以也未多想什么，只邀月竹再多留几日，到时一并回校。月竹强拗不过，又碍秀莲情谊，只好又呆了两日，却是日甚觉得无趣，再难呆下，执意要回。秀莲见月竹坐卧难宁，心下虽疑惑，却也不再挽留。月竹收拾了一下，径自回了G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