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勇敢的人,无惧艰难与困苦,无谓风雪与刀霜,只有一个必胜的信念,那就是前进,一只真正勇敢的‘小强’,也是一样。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会看见猪上树,会看见小花猫抱着死耗子哭,会看见数以万计的小强排着整齐的队伍过马路,但你不会看到一只正在过马路的小强被人踩了,被车碾了之后,还能拍拍身上的脚印,车印,微笑着走到马路这边来,我以为老天爷是公平的,这样一万年才出一只半只的小强不会让我遇上,可是老天爷太偏心了,偏偏让我遇上了这么一只神奇的生物。
方又圆,一个纠结到千回百转的名字,如若在这个名字前再加上小强两个字,更能凸显这个名字无与伦比的内在精神与气质。
我和方又圆认识在七年前,那时我们正在上高中,我和他是同一个班里的学生,学校为了抓教学质量,提高升学率,全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学校内,一个星期才允许出去一次,于是每到星期五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一群群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争先恐后往外挤,每一双眼睛里都满含着滚烫的泪水。
我和方又圆住在同一个宿舍,他住在我上铺,不过奇怪的是,每个星期都会有那么几天他不在宿舍,你要问他去了哪?我就会建议你赶紧去网吧,他正好也在那里。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学校不是实行封闭式管理吗?方又圆是怎么出去上网的呢?还是,网吧就开在你们学校里?”
“这位同学,首先有一点我要明确一下,就是我们的学校绝对是正规的学校,一所正规的学校里是不允许开网吧的,其次,我们学校的门卫只会在大门口站着,不会在墙头上蹲着,最后,我们学校的墙头不是高耸入云的墙头,墙头上面也没有铁丝网。”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客气。”
突然从一天开始,方又圆又连续出现在了宿舍,我感到很奇怪,可是看着他就连往上铺爬都夹着腿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圆,你每次去网吧都玩什么游戏?”我躺在下铺上,两只脚蹬着上铺。
“我不玩游戏。”
“那你都看什么电影?”
“我不看电影。”
“那你都听什么歌?”
“我不听歌。”
“那你都去网吧干什么?”
“我查资料。”
方又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接下来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隔着厚厚的木板,一脚把他踹出去,可是一想到他夹着腿爬上铺的情景,我母仪天下的心顿时泛滥了起来,马上想到了很多不容易: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不容易,一天要爬两次墙头的不容易,一边看电影学日语一边念叨着明天要默写的英语单词的不容易,别说他去网吧查资料去了,就算他说去网吧研究原子弹氢弹去了,我也信。
每当推开宿舍的门,看着空荡荡的上铺,我的心都是失落落的“又圆,你又去了?”每当推开宿舍的门,看着躺在床上的方又圆,我的心更是失落落的“又圆,你又掉下来了?”
养精蓄锐了一个星期后,方又圆又消失了,我对方又圆的这次消失感到很纳闷,纳闷的是上网吧为什么还要带着被子去?看着被方又圆扒的一丝不挂的上铺,一种不祥的预感噌一声蹿了上来“这小子难道上网上的倾家荡产,把被子都拿去当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等着听门外那一声雄浑的猫叫,等着开门把方又圆放进来,等了很长时间,那只猫始终都没叫,我一直在等着,等着方又圆快点把我的被子送回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正在用它来等待天明,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床,反正也是睡不着,何不早点到教室读会书呢?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早起来想揍人。
走在教学楼的阶梯上,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呼噜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如裂弦,时而如惊雷,如千军万马从我背后突奔而来,又如几十辆小火车从我面前呼啸而去,变化万千,气势恢宏,我的两只脚都被这惊天泣地声震的抖动了起来。
我颤颤悠悠走到教室门口,隔着薄薄的玻璃窗,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四肢朝天躺在讲台上,我认得躺在讲台上的那个人,我认得讲台下铺着的那床被子,我保证,讲台上的那个人就是方又圆,讲台下的那床被子就是我的被子。
对于这一刻的我来说,什么满腔怒火,什么怒不可遏,都太苍白无力了,只有冲进去扇他几个大耳瓜子,才可以稍稍消减我抱着枕头哆嗦一整夜的冷楚。
我冲了进去,冲进去时的这个动作可以简单概括为四个字,破门而入。
“方-又-圆!!!!!!”
讲台在我面前跳了跳,方又圆在讲台上跳了跳,呼噜声戛然而止。
方又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三百六十度环视一周之后,看到了站在他面前两眼喷火的我,愣了足足三十秒,然后对我说“早。”
“找你妹。”我抓住被子用力一扯,方又圆在光滑的讲台上即兴来了个七百二十度侧空翻,那速度那姿势,哪个裁判看哪个裁判给满分。
“哥们,别发火,先听我说。”方又圆一把抓住了我手里的衣服“这个千万不能给我扔到楼下去。”
“什么情况?宿舍不住住教室了?”我看着坦胸露乳的他,看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从我看着他的眼神里,马上意识到了他身上存在的漏洞,把我手里抓着的衣服一把夺了过去,边穿边对我解释“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多找点时间复习一下,这不只有教室晚上有电,所以就到教室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想要是学到很晚的时候再回宿舍的话,就会影响兄弟们休息,所以干脆就把被子拿教室来了。”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不我就一床被子,只能铺不能盖,所以就借了兄弟一床被子。”
我张开了嘴,睁大了眼睛。
“我错了,兄弟,我在想到我只有一床被子的同时应该想到你也只有一床被子。”
方又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接下来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连同光溜溜的讲台,和他一起从窗口丢下去,可是一想到他挑灯夜读的事,我悲天悯人的心又有点于心不忍了,脑子里马上又想到很多幅场景:一天只吃两顿饭的场景,把讲义辅导书翻的哗哗响的场景,想证明一下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场景,别说他把我的被子拿了去,就算他把我的床扛了去,我也会在黑暗里继续睁着眼睛,眨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