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毕竟都已逝去,只奈何眼前人承受这份痛苦的磨难。叶落离走着走着,向着家的方向!
这一年多以来,叶落离多少次从梦魇中挣扎醒来,再借酒沉醉;又多少次回眸凝望,寂对长空,潸然泪下。这份思念泛滥成灾,却无人与说。
他从怀中掏出了信封,细细的看着。父亲,曾经这个在他心里至高无上,又敬又畏,同时又包涵无数温馨与快乐的代词,此时又隔绝着让他无法逾越的障碍。看着父亲将手中的剑刺向自己心爱的女子胸口时,之间就有着无法逾越的屏障!
“嗖”,沉思间,一枚暗器直袭叶落离胸口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反应,已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后退几步,倒在地上。一阵剧痛从胸中涌起,吐出了一口鲜红。
叶落离捂住了胸口,擦拭了嘴上的血水,从容的坐了起来。定睛一看,打在胸口的却是一枚松球。他捡起了松球,又扔掉在一旁。捂着胸口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从树上跃下一个人来,挡在了叶落离的前头,树上的积雪微微晃落。
叶落离看了眼面前的人,顿住了脚步,又继续朝前走去,只是绕开了那人。
“站住!”那人道。看此人身形绝不像年逾古稀之人,只是这声音却显得那般苍老。
叶落离走了几步,停住了,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么?”那人语气中带着怒色。
“你不是让我站着么?”叶落离淡淡的答道。
“哈哈…我喜欢。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跟我顶嘴。”那人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刚落,那人的眼角突然露出几分凶色,三颗松球瞬即从他袖中射出,再一次向叶落离袭来。
叶落离不想此人变化如此之快,脚一用力,身体一滑,躲过一枚松球,另外两颗又一次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顺势退了几步,定住了,怒视着眼前之人。
“呵呵…小娃娃也不笨嘛!能躲过我的松球,也算是半个可塑之才。只是可惜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弄成个乞丐。”那人道。
“乞丐又怎么了?乞丐就不是人么?”若平时有人说自己是乞丐,叶落离或许会把剑撮他一身的窟窿,但在此时,他却为乞丐鸣不平。
“哈哈哈…好,乞丐是人。今天我就要你尝尝做乞丐的滋味。”那人忽然大笑道。话刚收住,只见他一跃而起,双手之中射出十多枚松球,紧连着推出一掌直朝叶落离拍来。
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两次,叶落离心中早已暗生怒火,见此人再次朝自己袭来,随手拔出剑来,使出一招“孔雀开屏”,挡住了松球。却不想虎口一麻,手中的剑被生生震落,紧接着被那人一掌打在胸口,摔出三丈开外。叶落离只感觉浑身疼痛难当,只听的骨头“咯咯”作响。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心想今天这胸口是造了什么孽,竟要遭受如此大难。
“小娃娃,当乞丐的滋味如何啊?”那人一脸的嬉笑,乐呵道。
“舒服!”叶落离从牙缝里塞出两个字来。
“哈哈…小娃娃,我看你是死了的鸭子——嘴硬!难道你就不怕死么?”那人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倘若生不如死,死有何惧之?”叶落离愤愤的眼神中突然露出几分凄凉。
“好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好一个‘生不如死’。可惜啊,可惜啊!”那人突然摇了摇头道。
“呵呵,可惜什么?有什么好可惜的?”叶落离道。
“可惜了我那套剑法,竟然没有第三代传人!”那人道。
“剑法?”叶落离突然懵了下,心想:难道此人是父亲的师傅,天山老怪?
“怎么?小娃娃,想到什么了?”那人问道。
“敢问前辈是否是‘天山老怪’前辈?”叶落离一时竟不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怪人,就连江湖上也很少有此人的消息。二十年前,父亲叶战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此人,他传授了一套“天外飞仙”的剑法与叶战,后来叶战正是凭此剑法联合五大门派将“西域五鬼”逐出了中原,保了中原武林近二十年的稳定。此人易喜易怒,性格变化多段,江湖人称“天山老怪”。他惯于独来独往,行踪诡秘,就连父亲叶战也没能再次见到他。他极善于杀人,却更善于医人,无论怎么样的疑难杂症,只要有他在,定能药到病除,所以他还有一个外号“阎罗愁”。
“小娃娃就这么没有礼貌么?”那人淡淡道。
叶落离没有说话,心想:此人若真是“天山老怪”,怎么会如此年轻。“天山老怪”早已年过百岁,此人看上去最多比父亲稍长,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百岁老人联系起来。难道说有人故意戏弄于我?只是现在,自己早无招架之力,即便是戏弄,又能如何?
思索间,叶落离不由露出一脸悲然神色。
那人见叶落离神情如此,脸上显出几分笑容,道:
“小娃娃,行走江湖,多个心眼总不是坏事,但是犹犹豫豫,举止不定,终究是成不了大事。”
“大事?呵呵,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成大事?”叶落离突然笑了,笑的那么的无奈。
“小娃娃,你的心就那么小么?小到只能装下一个女人?”那人皱眉道。
“敢问前辈,何为心大!”叶落离道。
“大丈夫行走江湖,应该心怀江湖”
“行走江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可能行走江湖,她是我的全部,她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她死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死?”那人面起愠色道。
叶落离没再说话。
“自己下不了手?这样我来帮你结束你所有的痛苦把,也当我这二十年来出山做的一件好事。然后把你的尸体送给你的父母,到时候我也肯定看不得他们如此痛苦,顺便也帮他们结束这段痛苦。你看如何?”那人渐渐的提高了声音道。
叶落离依旧无言,心中一阵阵热。他现在的样子,活着跟死有什么两样?
“想好了?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那人话音刚落,又推出一掌,将叶落离又摔出两丈开外。
这一次,叶落离已感觉自身经脉俱断,内心生出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是人与生俱来对死亡的恐惧。眼前,父亲,母亲和慕容雪的身影渐渐消散。他想去捕捉那一刻的画面,身体却不再随自己的意愿而动。只感觉自己在一个无敌的深坑中急速下落,最终狠狠的摔在了坑底,一动不动。
“啊,离儿!”铸剑山庄中,袁素华突然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大呼了一声。
“夫人,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叶战也坐了起来,抱着袁素华的肩膀,轻轻的拍着。
“战哥,我梦见离儿了。我梦见他……”袁素华欲言又止,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夫人,别多想了。这只是梦。这一年来,这样的梦你还少作了吗?你看看你,这段时间一来,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叶战抚摸这袁素华头上一丝丝的白发道。
“战哥,我……”
“好了,夫人,你就安心的睡一次觉行吗?牧儿的事就由我来管吧。我已经派出人在暗中保护他。以后隔一段时间就要他们回来想你报告牧儿的情况。没事的,啊!”还没等袁素华说话,叶战便插话道。
“真的吗?”袁素华望着叶战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快睡,啊!”叶战轻轻的扶着袁素华躺下,眼睛里却露出无限的忧郁。这一年来,他派去好几拨人寻找叶落离,不仅没有得到叶落离的任何消息,就连派遣出去的人也没有了任何消息,都石沉大海,一去无归。然而这一切,都只能默默的独自承受。
或许天下每个做儿女的,都不能及时体会到父母对自己的的包容与怜爱,哪怕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所犯的错误。在父母的心里,只有浓烈的爱,而这种爱能化解所有儿女在父母心中造成的芥蒂。
这一夜,叶战又一次辗转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