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本来是干净的,素白如雪。只是人多了,便如向白纸上抛洒墨点,运动中聚集成了不同的图案。然后这个世界变不那么的干净了!变成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演绎着他们自己不同的人生!
暮色已临,天与地之间似乎分不清边界。一条直达天地尽头的路上,隐约间一个黑点移动着,由远而近,后面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直到天地的另一头。人活着本来就是一次孤独的旅行,只身而来,独身而去,只是各自走的道路不一样而已。多少人还会失足坠入别人早已挖好的陷阱中,如猎物般被人俘虏,屠杀。这就是武林
叶落离就这样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着,走着!没有目的,没有尽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自己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夜色已经朦胧,雪在这昏暗的世界里泛着荧荧的光晕。叶落离从腰间扯下酒袋,饱饱的喝了一口酒,胸中顿时省起了一股暖气。
一年前,他是剑侠庄的大公子,父亲是中原武林的盟主!自己和青梅竹马的慕容雪生活在一起!那样的日子,每天一起练剑,一起读书,画画!只是现在那一切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那一切都在自己的父亲,将剑刺入自己心爱的人心脏中的那一刻之后,一切都没有了!
离家将近一年了,叶落离彻底的从一名富家子弟沦为了一名乞丐!他的头发蓬乱,一身大衣油亮发光。本来白皙的脸显出几分苍白,奄奄透出一种病态。他抬头向前望了望,路依旧看不到尽头,前方的山腰上淡淡的透出一层青烟。
眼前是一座破落的小庙,屋檐在近尺厚的积雪负压下,显得羸弱不堪,整座庙宇如老人在风中蹒跚而行,几乎随时都会倒塌。庙门虚掩着,上面的朱漆早已凋落,两个门环也已经锈坏。叶落离走上了阶台,拍了拍身上的雪,整了整衣服,敲门喊道:里面有人吗?敲了十几下,里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声响。
叶落离推开了大门,庙里已是破烂不堪,大佛的身上蛛丝缠绕,庙堂的右侧面生了一堆火,旁边的树杈上放着一只已经烤好的鸡却看不到半个人人影!
“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叶落离放大了声音喊了几次,却终究没有半个人影出来。
叶落离迟疑了一下,自己从离家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这样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遇见多少次了!每当自己饿了两三天的时候,总会有人为自己送来食物!那个时候他在怀疑!是不是谁在暗中保护自己!如果是,而且有这能力的,那么就只有他!中原武林盟主!叶战!自己曾经最尊敬的父亲!
他转身欲走!既然决定了离开家!那么就要离开中原武林!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慕容雪曾经跟他说过得那个最美的草原!他想去!想去看下慕容雪曾经生活的地方!即使现在两人已经阴阳相隔!
“奶奶的这天冷死了,走了一天的路连个落脚的店都没有。”一个虎形大汉走在前面,听声音很粗。
“兄弟你就别唠叨了,我们赶紧把东西送了好回去交差,好领了那剩下的银两,咱哥俩先在这休息下,还是赶紧赶路的要紧。”身后的人显得瘦小很多,声音很尖。
叶落离看见这两个人有种莫名阴冷的感觉,就像看见一只猫和一只老鼠同行,且显得那般和睦。他不由往身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庙堂的柱子上。
两个人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叶落离,愣了一下,却想是个乞丐,二人大方的坐在了火旁。那瘦小的人瞧了瞧烤鸡,又看了下那大汉,接着看了看叶落离,那大汉会意的朝叶落离喊道:
“喂,那乞丐,这鸡是你的?”
叶落离心里一震,却马上平静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不禁暗自笑了出来,其实现在的自己跟乞丐有什么区别了?
那大汉见叶落离没有理会自己却在独自的笑,心中不由的生了几分恼怒:
“喂,臭乞丐,老子叫你你听见没有,给老子过来。”
那瘦人见叶落离仍旧没有动,便扯下一只鸡翅和一只鸡腿送到叶落离面前,道:
“兄弟,出门在外皆靠朋友互相帮助,今日我兄弟二人路过此地,与朋友同聚这屋檐之下也是一种缘分。我兄弟二人赶路了一天,一日不曾进食,愿你体谅。这鸡既是你的,便你先请,也让我兄弟吃个心安。”
叶落离看了看眼前这人,心道此人说的冠冕堂皇,头头是道,其实是拿自己试毒呢,要是自己吃了没死,他才吃的心安。要是方才他或许不会吃,既是现在这样了,也当为人做个定心丹,让他们吃个快乐。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吃这飞来之食了。他接过了鸡翅和鸡腿,张口吃了起来。
那大汉看着叶落离吃了鸡肉,等了片刻见没事发生便道:
“我说兄弟啊,你跟着个乞丐磨叽个啥,快来吃点东西暖和下身子。说着将剩下的鸡扯分成两块,递了块给那人,两人开始大吃了起来。”
“啊,有毒…”
正当叶落离沉思之时,那两人突然口吐白沫,脸色发青,在地上挣扎。
叶落离见此状心里不由一阵慌乱,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确定无事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着地上两个人挣扎着,想过去帮忙却不知做什么,心里更是充满了疑问:究竟是谁在此处设毒杀他二人,又是为什么同样是吃了这烤鸡的自己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这一切都是安排的那么巧妙,一切都在设计者的意料之中。似乎从自己离开家之后,就一直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
叶落离望了望地上的两具尸体,正准备出门走时,却发现那瘦小的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紧紧的抓着的一个信封。这可能正是那重金之下的托物,走江湖的人最重的就是讲信,既然已经收人钱财,便要把事情办好,即便是要付出生命。叶落离感觉既然现在这二人已经死了,而且死的缘故多半与自己有关,就不该让他们再失信于人。叶落离走过去,扯下那信封,心里又是一惊,信上竟是写着:拜见山庄叶战。
叶落离拿着眼前这封信,手不禁在颤抖着,眼睛似乎被冷风肆虐过,一时百感交集。离家一年,有些事情以为用酒麻醉,不去想不去念便会埋在内心深处,不会提起,不会伤心。心中的那一团炽热,一直灼伤自己的火是恨吗?可是又能恨谁?
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叶落离不敢想,自己负气私自离家出走,在家的母亲父亲如何了,也更不敢想,雪儿在另一个世界,是否也如他此时那般想念着自己,或者,她是否已经恨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一年来积累在他心中的痛与苦,爱与恨瞬间在胸口升温,炸了开来。痛哭,是人最无奈的时候唯一的宣泄。
打开信!泪已尽,夜已临。在雪的映衬下,天地间一片蒙蒙的黑暗,让人透不过气来。叶落离将信藏进怀里,继续走上了路,只是这次他有了目的,回家。但是,脚下的路他也不知道是否能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