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里最近将柜台内外重新进行了一次大的装修,在门口加装了三台自助取款机,以前柜台上的金属铁栏杆全都换成了厚厚的防弹玻璃,又在柜台上挖出一个个凹槽,通过凹槽同顾客进行交接。因为玻璃隔音,又在每个柜台窗口都配了一个扩音话筒,方便同顾客交流。搬进新柜台的第一天,徐文亮对跟他一个班的吴卉说:“以前咱们是在笼中的鸟,现在改成鱼缸了,咱俩就是鱼缸中游动的两条鱼。”吴卉笑着说:“你也学会说怪话了。我觉得这样蛮好的,这多安全,你没听说有的储蓄所被抢的事吗?”
因为各家银行为了争夺存款,纷纷以优惠的政策来吸引客户,导致贴水的价码越涨越高。最后据说是人民银行强力干预,把各家银行的一把手招集开会,签下保证书,都不搞贴水,这件事才逐渐平静下来。
不过,一年前吸来的那批存款纷纷到期。储户走来往往先问:“还有没有贴水?”一听没有,那就取款没商量。储蓄所的存款余额呈自由落体式地往下掉,更糟心的是由于取款量太大,经常把支行那边出纳柜的库存现金都出空了,不能及时取到钱的储户就要发火,拍着柜台吼你几句你也只能忍了。这天,文亮拿着十万的出库单去计划科签字,许科长拿着出库单说:“你们所怎么老是出库,不知道行里头寸紧张吗?”文亮心想:“又不是我要钱,去年收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嫌多。”许科长说:“去下面出纳柜看看有没有钱。”文亮下楼问出纳柜的程师傅有没有有现金,程师傅说没有。文亮回到所里,将出库单丢给所长叶玉华说:“我不管了,出库出不到钱。”外面的储户吼道:“搞么事鬼,取个钱这么难。快一点,我还有事。”叶玉华说:“我去找科长去,出不来钱干脆关门算了。”最后是科长打电话找别的支行借了50万,才把眼前的困难度过。
这样的事情几乎隔几天就上演一次,后来,行里给每个员工都下了存款任务,要求每个人发动自己的社会关系拉存款,并且跟每个人的工资、奖金挂勾。叶玉华也经常利用关系去到财政、税务这些有钱的单位跑一跑,跑得不顺时回来叹气说:“我们现在就是洋讨饭的!”文亮也找猴子来存了几万块,但是这所有人的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无法阻挡存款下滑的势头。
经过多次测试和技术人员的努力,先是实现了全市联网,紧接着是全省联网,最后是全国联网。同步推广的是银行卡的大范围使用,普通人拿身份证来开活期存折时,就可申请一张借记卡(不能透支的那种),办理起来既方便又快捷。拿着这么小小的一张储蓄卡,在全国大部分地方,只要将卡号报给对方,对方如果往卡上打钱,竟然能实现当时到帐,当时取款。这不亚于是一场革命,这种便捷是科技进步所带来的。人们纷纷由邮局转到银行,享用科技给生活带来的便利。
当然,对银行里的坐柜的柜员们来说,要求更高了。上班时间别开小差,以前如果出了差错,大多是附近周边的居民,更远了也不出全市范围。现在可就说不定了,全国的任何地方都是有可能的,那追查起来可就麻烦多了。
这天下午,是文亮和唐英当班。忙了一下午,到了札账的时候,唐英忽然一声惊呼。文亮吓了一跳,起身问她怎么了。唐英一脸的惊慌,说:“我库存好像差了9000块。”所长叶玉华也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文亮说:“先别慌,是不是点错了。”唐英说:“我点了两遍了,心都乱了,你来帮我点一点。”说时站起身来,文亮坐下,帮着仔细清点了一遍现金,果然是与电脑中的库存现金的余额差了9000元。叶玉华说:“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帐没有下?”说时帮着翻看这一天的帐务,文亮说:“要不去监控室看看录像?”唐英说:“别,我再想想,那一闹,全行的人都知道了。”
这时接款车来了,大家将钱箱锁好送了出去。唐英低着头看自己办过的业务,忽然说:“找到了!”大家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笔异地卡存款,储户填写的单子是存1000元,她给打成10000元了。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唐英连忙来取消这笔存款,电脑屏幕显示无法取消,看来这笔存款已经取走了。“怎么办?”唐英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叶玉华让她先别慌,看存单背后留了汇款人罗先生的手机号码,她赶忙拨通了罗先生的手机,罗先生那边很嘈杂,听完叶玉华讲了款子打错的经过,说:“我是做服装生意的,这笔款子是打给武汉我一个生意伙伴老李的,还他的钱。”叶玉华问了那边李先生的手机号,罗先生告诉了她。叶玉华又让罗先生先跟武汉的李先生通个电话,把银行出错的事给解释一下。
过了一会儿,叶玉华又拨通了武汉李先生的手机,李先生倒也没有抵赖,说是他取走了10000元,他说他不知道是你银行出的错,他还以为是老罗搞错了。既然是你银行错了,你们自己过来拿吧,我把钱退给你们。叶玉华详细询问了李先生的地址和碰面的地点。挂断电话,唐英说:“我有点怕不过,他会不会骗我们的。”叶玉华说:“这事不能拖,最好当天解决,要不你今天回家也睡不着。放心,我陪你去。”
叶玉华和唐英去隔壁的长途客运站买到了去武汉的车票,这一来一回要四五个小时。所里札帐的事情都交给文亮了。文亮札完帐回家的时候,行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有值班的李大爷已经开始做卫生了。回家的路上,文亮想:“这是错在了武汉,还不算太远。要是错到BJ,那不还要坐飞机去追款。看来以后干活可得加倍小心。”
好在第二天早上叶玉华和唐英准时来上班了,虚惊一场。追回了9000元。唐英高兴地买了桔子大家吃。办公室的陶主任下来取钱,看见桌上有桔子,抓了一个剥着吃了起来,问:“你们所有什么喜事,谁请的客?”大家都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