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元年,安史之乱已至尾声,唐代宗继位,并借回纥兵收复洛阳。
安史之乱头目史思明之子史朝义逃往莫州,仆固怀恩率朔方军追击。
这一年,诗仙李白不幸离世。
宝应元年十月,秋,长安。
一道士腾跃高度五米有余,自酒楼二层跃下,但其毫发无伤,自顾抚须大笑,神似癫狂。
身后有酒楼小厮讨要酒钱,道士不理,大笑道:历经沧桑也无果,明年今日史贼亡,运来运去天注定,岂是蝼蚁敢张狂!
道士喊完,突然望向南方的天空,大力地拍了下大腿。
“呀哈!竟误了时辰,大事不妙!”
时光穿梭千百年,1999年立夏前夜。
华夏南方九龙江入海处的一片水域——白鹭江。
夜静,皓月当空。
湉湉水面,风吹岸边植物扑扑簌簌,江面似湖水般平静。
岛屿海面,如此寂静。
像这样的夏日夜晚,渔民大多会收获成百斤海蜇,所以此时江面上的渔民很多,都在忙碌着。
江上一偶,有一轮木渔船平稳行驶着,在满江的铁船中很显眼。
船长约有五米,宽两米,值得一提的是,木船没有柴油机的嗡嗡声,看不出是什么动力催动,但速度比一旁的柴油船一点不差。
这艘木制渔船上伫立着一个老头,看样子有五十,或者七八十?这是一个让人拿不准年纪的老头,让人疑惑的还有他的着装。
老头面戴眼镜,身穿灰白短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棉布长裤,白底黑布鞋,这样的打扮,不像一个渔民,倒更像是出门遛鸟的退休老教师。
如果一千多年前那个长安的酒楼小厮在此,一定会惊叫出声,然后晕死过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独自乘船,船无燃料而动!
他不是来打渔的!所有人都懂了。
江面上渔民像早已适应江上无风无浪的平静,似乎这里的渔民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江面上应有的大风大浪。
众人刚刚还在跟老头打招呼,大家都叫老头李爷爷。
鼓浪岛上的人都知道,三四十岁的大人在其孩童时代,李爷爷就是这般样貌,几代人长大,变老,李爷爷却像是神仙一般,几十年面容变化不大。
没有人知道老头到底多少岁,他也不曾透露,他像很早就存在这座岛屿之上,反正活在世的人,没人知道他是多少年前来到的。
老头有一手妙手回春、种子调经的医术,平日为岛上居民看病开药,给小孩治治厌食症之类的,深得岛上居民敬仰。
大家有所收获,都会用小网兜兜起一份,几条鱼,些许大虾,或是一只海鳖,将船开到老头附近,用力抛进老头船上。
这时,老人正扭头看着一个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将一网兜鱼抛进老头船中,老头挥挥手客气地笑着。
“二海子!又关照我?这么多我可吃不完!”
“李爷,这算啥!水上忒凉,您老早点儿回去吧!”汉子黝黑的脸上挂着实诚的笑容,站在自家的铁渔船上喊道。
老头又是摆摆手,一脸深沉,不再言语。
黑脸渔民嘿嘿笑了两声,收拾船上的收成,心中感叹:每次打渔靠在李爷爷附近收获就足好,好运气啊!
黑脸渔民准备回家吃饭了,想到要跟十六岁的儿子喝酒,脸上的笑却有些苦味了。
“臭小子,要是喝不过老子,明天就乖乖跟李爷爷学医术。”黑脸渔民在心里念叨着。
一旁。
老头依旧伫立在木船上,挂着没仇没怨的笑仰望夜空。
蓦地!
江面上的天空悄无声息地渐渐变色!变为白里泛黄,漫天繁星消失无影。
整个天像是黄白色火烧云般,这突发情况让江面上的渔民都呆愣住了,同时,他们的心里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平静。
老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急忙伸进短衫口袋中,掏出一个装乳酶生片的白色小药瓶,朝黑脸渔民挥挥手中药瓶,喊道:“二海子,这是我给你家静静配好的药!够治好丫头了,给吧,接着!”
叫二海的中年接过老头抛来的药瓶,脸上溢出难掩的激动,他之所以催家里大小子去跟老头做学徒,就是为了能治好十岁小女儿的体虚症,二海正要拜谢老头时,老头却转回身不再理会他。
黄白色的天空像是在渐渐变幻着,黄的越来越明亮。
“果然就是今夜!嘿嘿,我在这里等了多少年,终于可以歇息了!唉,上一次有这时机还是千年多以前,可惜啊,那次在长安贪杯醉酒,错过了……”老头叹息一声,身体直起来,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慢慢放下,直到垂直。
黄白色的天空此时已经变为金黄色,照耀着它身下的江面,渔民们都沉浸在这片光辉中,神情虔诚地望着天空,像在聆听佛法。
老头有些消瘦的身体直直站在船上,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视线中天空的中央,目光炯炯有神,但垂直在身体一侧的两只手却敲打着腿,打着悠闲的拍子,看起来是在等待什么的到来。
“怎么还不来?”老头自言自语一句。
“嗡嗡…嗡嗡…嗡嗡…”
老头话音刚落,天空中便传来一阵巨响。
巨响是一阵嗡嗡声,声音很大却特别温柔,湖面上的渔民都有一种不忍拒绝,将要顺从臣服的迫切感。
随着嗡嗡声而来的是一片蓝色幽光。
幽光后接踵而至的是一个亮蓝色的瓶口,瓶口周围有点点白色圆光环,随着瓶口越来越大,一个晶莹透亮的蓝色瓶子出现在天空,瓶子是净瓶形状,对比老头的木船大小相近。
这一场景既神圣又诡异,更加深深震撼了江面上沉寂中的渔民们。
“李哥,我这就要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花瓶中发出一阵柔弱的女人声音,声音一直传到江面上的老头耳中。
柔弱的声音生生划破天空,似乎是在向老头道别。
“走吧,走吧,我也决定走了。”
老头听罢,表情没有发生一丝变化,淡淡开口。
距离老头最近的二海正紧盯着老头,他甚至没有注意那个瓶子,也没有听到瓶中传来的话,因为此刻老头的身影变得忽明忽暗,在光辉的倾洒下逐渐飘渺异常。
“李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千万别这样做!快停下!”天空中的花瓶又传出一句话,柔弱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声音的主人似乎慌了。
江面,老头的身体中不停地飞出很多亮白的光符,这是老头身体能量的消散,每道符印都朝不同的方向飞去,转瞬消失在金黄色的夜空中,而老头的身影眼看就要消失在木船上了!
天空中的花瓶突然猛的向江面倾斜,瓶口由平行成了四十五度,从中倒出一缕蓝色液体,液体中还有蓝色小晶体随液体流淌着,直直向老头倾洒而下。
但花瓶主人注定没有达成所愿,她想挽救老头,无奈老头的身影已经不见。
木船上伫立良久的老头最终还是无影无踪了,蓝色液体落在船头,又如无一物般透过船身,留在江水中,木船附近的江面发出美丽的晶透蓝色。
亲眼目睹这一幕幕的二海深深震惊了,他双眼睁得像鼓气的小金鱼,里面透出深深的敬畏!他想大叫出声来,但喉咙却异常的紧。
片刻后,花瓶发出与之前一样的嗡嗡声,缓缓消失在天空中。天空只一瞬间便恢复成漆黑,星辰还在,明月依旧。
“李爷成仙啦!”
叫二海的黑脸中年人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他张嘴的第一句就喊出这句话。江面上的众渔民也都回过神来,听到他的呼喊后不约而同朝着老头的木船上望去。
船板上空空如也!
木船也像是寿终正寝般,摇摇曳曳飘在水面。
这是一处白茫茫的空间。
“成什么仙,没见过自杀的吗?”有个老头回头大喊一句。
老头喊完后埋头静静走着,但好像脚步并未前进,这是因为,在片空间中根本没有任何的参照物。
老头正是刚刚莫名其妙消失在江面的李老爷子。
老头转过身,嘴角微动,眼睛凝望身后,好像是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下有一片渔歌唱晚的景象。
“拓麻的!最丢人的一届运主了!就剩下这点根基了,还得不停锻炼,咳咳!不知到时什么人被我留在人间的运符带来,不是小人或者女人就行,咳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脚下无路,前方无门,身后无境,两旁无人。
老头慢慢走着,也不清楚他朝哪走。
边走着,老头还皱着眉头现在考虑什么,突然,老头脸上生生冒出两条黑线。
“三分之二的魂魄,能对付多少年?斯!万一消散光都还没人来怎么办?啊呀!我拓麻没算清楚!”
白茫茫的空间中回荡着老头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