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孟天戈大大的惊叹了一声道:“表哥,真没想到,居然在这么深的山沟沟里也有村子哇。”
孟依然无语的看着表弟,自从出了御兽峰,自己这个小尾巴就开始了震惊秀,不管多么平常的事情他都要夸张的惊叹一番,好像在他眼里哪怕是个烧饼,只要是外面的,都比御兽峰的香。
“好好说话!”孟依然一巴掌拍在表弟脑袋上,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让他好好说话了,可显然一点效果也没起到,这小孩还是该怎么震惊就怎么震惊。
果然,孟天戈刚被表哥在脑袋上拍了一下,眼睛都没眨就纵马往前跑去,边跑边“震惊”的道:“哇!前面围了好多人,表哥我去看一下。”
“汪!汪汪!”一直悠闲的跟在孟依然身边的果冻突然叫了起来,孟依然有些惊讶的看着它,却发现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果冻此时却凶相毕露,两颗长长的犬牙呲出唇外,背上一溜黄毛向中间乍起,喉咙中不时发出一阵阵低吼。
孟依然虽然对这小表弟很是放心,但看到果冻这副表情还是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两个劲装大汉策马追了过去。孟依然跟着车队,慢慢的向前行去,还离着好远便闻到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他并不陌生,那是刚刚流出的鲜血被太阳蒸出的腥味,离着这么远味道就这么明显,恐怕流血的人已经死了。
待得车队到了近前,孟依然抬腿下马,刚要上前查看,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孟天戈小小的身体一下子挤了出来,蹲在地上便哇哇大吐了起来。孟依然派去的两个汉子也跟了出来,一个扶住了二少爷的身子,另一个走上几步附到孟依然耳边把从人群中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本来围在尸体周围的人们在孟依然等人到来时就已经转过了身,把目光停驻在孟家兄弟和那一长串的车队上,只是他们被摩天寨折磨的怕了,却是不敢主动来接近这些外乡人。
孟依然走到表弟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皱眉道:“吐够了没?瞧你这点出息!那天在擂台上不比这死的人多?也没见你吐成这样!”
嘴里说着话,孟依然眼角的余光却是微微一缩,他发现人群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位身穿蓝粗布对襟骨头钮短衫,头上包着块碎花白布的年轻姑娘,身边还站着一头黑毛白斑的小花驴,驴的脖子上横搭着一个长长的褡裢,身体左侧还缀着一个小藤框。
这姑娘和驴的组合往这一站,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简直比柳树村的村民还要土上三分。但奇怪的是孟依然却总觉得这姑娘有些不寻常的味道。
“表哥!你去看看,那人死的也太惨了,跟你在擂台上杀的可不一样。”孟天戈好不容易止住了胸口的恶心,总算顾不上再去震惊,抚着胸口喘气道。
轰!孟天戈的声音可不算小,原本站在他们身前的柳树村民们听到“杀”这个字,马上飞快的向两边散开,生怕自己再挡在前面惹怒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煞星。
他们这一躲,却露出了后面的花驴姑娘,她本来在人群中站着好好的,心里盘算着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后不声不响的做点什么。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那才是她心中的高人风范。没想到原本密密的人群竟突然间散开了,这一下就把她彻底暴露在了人前。
花驴姑娘当场就傻了眼,微张着小嘴愣了愣就想往人群里躲。却不想刚蹭了两步就被一个火眼金睛的柳树村大妈认了出来,高叫道:“咦?这小姑娘是谁?你不是我们村的!”
“就是,这村里的人我都认识,可从来没见过你。”
“小姑娘,你是干什么的?来我们村想干嘛?”
“刚刚我看她偷偷摸摸往人群里躲,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跑出来的吧?”
人们都有从众心理,有了大妈的指认,马上就又跳出来几个,纷纷质问起来。虽然看起来孟依然和花驴姑娘都是外乡人,但孟依然那一伙明显不好惹,反倒是这小姑娘孤身一人,想来没什么危险,先问了她再说。
花驴姑娘见到自己露馅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慌不忙,大大方方的牵着驴往路边的杨树下一站,脆生生的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是路过这里,走了大半天的路了,实在是困乏的很。这大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在这里讨碗水喝,找口饭吃,没想到正赶上贵宝地出了事,实在是冒昧了。”
“哦……”一个中年大叔长出了口气道:“这样啊,唉,不是俺们不留你,你看出了这档子事,这……”
花驴姑娘微笑道:“没关系,你们尽管忙你们的,不用管我,”说着咬着下唇向孟依然走来,到了近前,花驴姑娘抬起一张不算丑但也绝对说不上好看的小脸道:“这位大哥,你看这都过了晌午了,今天不在这地方落脚,晚上恐怕就要在荒山野岭里露宿,我能不能在你们车队里过一晚,明天一早就走?”还没等孟依然回话,就又从褡裢里掏出一锭二两的银子,道:“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请大哥行个方便?”
孟依然看着伸到眼前的银子,一把拽住了想要说话的孟天戈,口音一变,用西边地道的土话皱着眉头对花驴姑娘道:“腻看这个事儿……这穷山僻壤的,饿们又拉着货,腻一个女娃跟着饿们不方便咧。”嘴里说着不方便,手却是从袖子底下伸出来,歪着脑袋对花驴姑娘手心里的银子一颠一颠的。
“死要钱!”花驴姑娘恨恨的在心里骂了一句,又从包袱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了过去笑道:“大哥说得对,但是还要请大哥多多照顾才行。”
孟天戈在一边看的眼都直了,满以为这下表哥该答应了,却不想孟依然满脸堆笑的道:“咳咳,这个……腻看腻这娃,咋这么客气咧,饿也莫说不收腻不是?可是腻看饿这车队这么些人捏,揍是饿同意,饿这帮弟兄们恐怕也为难咧!”
“你!”花驴姑娘瞪着圆圆的眼睛,狠狠盯着孟依然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还真让自己碰上了。她强自把心头那口怒气压了一压,心中暗骂道:“你就得意吧,今天你收了姑奶奶的钱,回头姑奶奶把你的车都劫了!到时候让你跪着求我,磕三个响头才还你!不对,三个太便宜他了,至少要三十个才行!”
她从包袱里干脆掏出了五十两,一下倒在孟依然怀里,甜甜的道:“这下够了吗?”
“咦?这姑娘也不是个善茬啊,这么能忍!”孟依然心中转着念头,手里却不慢,眨眼间已经把白花花的银子塞入了他的包袱,呵呵笑道:“够,够!哪能不够咧!腻娃就是不给,饿们也不忍心赶腻走不是?既然腻非要给饿,饿就先收下咧。”
“贱人!”
不仅花驴姑娘心里这么骂着,连孟依然带来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骂着,同时也警醒着自己,可千万别得罪少爷,这么不要脸的人要是算计起自己来,想想都让人害怕。至于孟家二少,此刻早已经远远的站开,摆出一副我其实是路过的,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
偏生孟依然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冲着柳树村的村民们咧嘴一笑道:“哎?腻们咋不问问饿们来这片儿干啥捏?要不找个地方坐哈,饿给腻们社社(说说)?”
柳树村民早被他无耻的风范折服了,只求着他们这帮人能顺顺当当走人,哪里还敢找他的麻烦,都讪讪的嘟囔着“不用,嗨嗨,不用了”,风吹落叶一般四下散了。
早先开口的中年大叔正是李家的男人,名叫李棒槌,之前站在人群的最里面。他和郝村长的关系最好,昨晚老郝还去他家里拿了两坛酒。而且当年郝大壮一家就是因为他的二女儿被杀的。这些年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李棒槌把欠郝家的恩情都记在了心里,郝村长自从儿子死后就没上过山,没打过猎,往日的吃喝都是李棒槌送过来的。
今天看到郝村长也被人踹死了,李棒槌心里虽然恨极了王六等人,但他不过是个卖酒的商人能有什么办法?想着要把郝村长和刘仁埋了,所以犹犹豫豫的还没走,等看到大家一哄而散后再想走,胳膊却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
李棒槌回过头来就看到孟依然呲着一口小白牙,正对着他嘿嘿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