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集鸟县令的糗事
武当山隶属于汤山地界,是汤山山脉的一支。汤山山脉绵延千里,宏大而厚实。西起拈琴国,途经大周,东越起己而至大海。武当山位于汤山山脉的东南端,但较于汤山山脉之大,人们往往将山奇林深,景色秀丽的武当山挂在口头。
而这一块地新设立了一个汤山县,年代不长,是上一任国君慕无序在位时设立的。现任汤山县县令辅游兵,是起己宰相灰裘的门生。据当地百姓说,辅游兵在宰相面前不得志,否则也不会被下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县令。
但辅游兵上任不久,革兴除弊,一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汤山县得以大治。话说这汤山县鸟类萃集,按老百姓的说法:‘鸟都来拉屎了,这地方不愁没福了。’因此辅游兵得了个集鸟县长的称号,这是当地百姓爱戴他的表现。
此时集鸟县长辅游兵门前热闹非凡。府里家丁的灯笼将大门映的亮堂堂的,而辅游兵衣冠整肃,一边恭敬侍立一边正伸着脖子往远处瞧,但起己国公主的车驾却迟迟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管家对辅游兵说:“老爷,我看公主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你先进去休息休息吧。”
辅游兵生的儒雅,但面庞上的厚肉掩盖着他的风骨,他的肚腩也肥涨起来了。所以这一个时辰的等候真是为难辅游兵了。但辅游兵却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人,他和当地的百姓一起上山砍过竹子,一起下田割过荞麦。因此他的脸并不白皙,相反有着庄稼人的黝黑。所以老百姓都很亲近他,他们说:‘瞧,集鸟县长除了肥胖这点不讨我们喜外,其他都和我们一样了。’
所以辅游兵谢绝了老管家的好意,正容说道:“齐叔,所有真诚的都应该在光明之中体现,不是吗?别看我胖,但我可担过百来斤的粮食走过田埂,那滋味不好受,但我想到那些在灼热的日头下挥汗的百姓,我就不好意思放下肩上的担子。如今,公主来了,我也不想只是做做样子,该怎样的还是得怎样。”
“老爷,是我多嘴了,这么多年,我乱讲话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啊。”老管家叹了口气,如霜的鬓发和着脸上的皱纹一起陪伴了辅游兵很多岁月。
“齐叔,我还年轻,这点皮肉之苦可难不倒我。可是你一个七十来岁的人了还跟着我一起站着,你不觉得累,我都嫌累的紧,你快回去休息吧。”辅游兵对老管家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他两人的地位隔阂。
“哎,老爷,你不要觉得我老,小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况且老爷还站在这里,我怎敢去偷着享福呢。”老管家佝偻着腰,挺了挺身子,好不容易直起一些的身子顷刻间又弯了下去。
“齐叔,你还是听我的,要是让老百姓看到他们的集鸟县长如此对待自己的管家,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齐管家正要回话,忽然听见了远处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他示意辅游兵凝神倾听,辅游兵又听到了整齐走动的声音。车轱辘声越来越近,像是滚在两人的心坎上一样。辅游兵神情很是激动,因为他看到了两列宫廷装束的侍卫在前举着火把引路,后面又是几个太监跟着,而苟苍与李逐仙护于车驾之右,后头又有一队侍卫紧紧跟随。
齐管家睁着老眼,惊喜道:“老爷,是不是公主来了。”
“嗯,应该是。”辅游兵挺直了身体,他的双眼在灯火的映衬下越发璀璨了。
这时,慕纸鸢拉开帘子,借着灯火打量了上前迎候的辅游兵。她见前头确实站了一个人,一身官服倒是清晰可见,但黑黢黢的,却看不大清楚来人的面庞。于是,她对苟苍说道:“苟苍,站在前面的是一件肥大的官袍,还是一个人啊,怎么借着这亮堂的灯火,我还看不清楚他的脸蛋,倒是他后头的老头好认多了。”
苟苍笑着对慕纸鸢说道:“前头的正是汤山县的县令辅游兵,只是近年来人黑了些,若不是他穿着官袍,不就近看,还真看不出那里站了一个人呢。”
“哦,他是怎么变黑的。”慕纸鸢饶有兴致问道。
“丰收季节,跟着老百姓一起下田劳作,那么大的太阳,不黑也得黑了。而且他还不安分,喜欢在汤山县四处访问民情。”苟苍解释道。
“那他的肚腩怎么没见小点,他的官袍可不同意你的说法啊。”慕纸鸢又问道。
“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公主若有兴趣,稍后可找辅知县问个明白。”苟苍笑道。
“那我可得好好问了。”慕纸鸢一直盯着辅游兵,眼睛里精光四溢。
只见辅游兵在车驾前停下,躬身施礼道:“臣汤山县辅游兵在此恭候公主大驾。敝府虽寒,然能解公主旅途辛劳,微臣不甚荣幸。宅中酒食已准备妥当,还请公主移驾府中,聊解腹中饥渴。”
车内传出了慕纸鸢的声音:“就请辅知县在前领路吧。”
只见知县府邸中门大开,涌出十几个家仆,有在前面引路的,有帮着牵马移驾往后门而去的。府中已摆开了宴席。堂上备了两桌,是招呼慕纸鸢他们的,另一桌是招呼随行的太监的。而堂下四五桌是招待一众侍卫的。府中仆人早已被县令夫人嘱咐一番,因此一个个添酒加肉的俱是殷勤。在此情形下,堂上堂下乐了个满怀。
在席间,慕纸鸢问道:“我常听说辅县令为人清廉,但见这席间酒食甚为丰富,可没有这一点清廉知县该有的样子。辅知县,不知这该怎么解释。”
辅知县还没有动作,他旁边的夫人坐不住了,只听见咣当一声,她手中的酒杯便掉到了桌上,杯中清酒全洒了出来。她歉意地摆正酒杯,命下人清理了桌面,然后说道:“这与夫君无关,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见公主远道而来,酒食如果太过简单恐违了礼数。因此我私作主张。都是我的不是,这些我夫君全不知情,要责罚请公主责罚我吧。”她的言语中尽是自责之意。
这时,辅知县离席告罪道:“贱内无教,是臣的过失。宴席奢靡,是臣失节,微臣有违臣节,还请公主责罚。”
堂上众人正吃喝正酣,却不料听闻辅知县自责之语,于是停下手中杯箸,皆是望了过来。慕纸鸢恐拂了当下热情,示意辅游兵归坐。她宽慰两夫妇道:“辅知县,我素闻你廉洁奉公,颇得名望。所以一时好奇就随口问问,你可千万莫要当真。不然可是我拂了各位的兴致,成了一个实在的罪人了。这一杯酒,权当向二位赔罪。”
慕纸鸢举起杯一饮而尽。
辅游兵夫妇举杯,只听辅游“兵说道:“纸鸢公主千万不可如此说。微臣常闻:‘官人一言一行,皆要合乎理发。’如今我辅游兵的举动可与我平常树立的形象相差甚远,即使公主不言,微臣也自感惭愧。”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辅知县谦虚了。自古礼节难以两全。作为臣子,款待公主,宴席过于俭节,是失礼。宴席华奢,却有失臣节。这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的到访,也不会令辅知县落了个不节的罪名。我再罚一杯。”慕纸鸢肃容道。
慕纸鸢举起酒杯又一饮而尽。辅游兵心思怅然,在下一刻他竟然泪流满面,“有公主如此,起己之福啊。”他引着辅夫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苟苍又引着众人敬了三人一杯,宴席气氛又浓烈起来。
酒至半酣后,慕纸鸢不顾李逐仙冷眼劝阻对辅游兵说道:“辅知县,你万事皆是亲力亲为,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但在本公主观来,你的面庞倒是黑了不少,可独独却长了一身膘,这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还烦劳辅卿为我释疑。”
辅游兵一时苦笑不已,只在心中措辞应对,却半饷吱不出声。只得以肘击辅夫人衣袖。辅夫人不得已,扭捏答道:“回禀公主,奴婢估摸着我家夫君只是年纪到了,到了长膘的时节。他平日劳累,因此食量也大了些。但不曾想,这些饭量没有消磨在肚子里都堆到了肚皮上,这可怪不得他啊。”
慕纸鸢闻言忍俊不禁,连带这一桌的都笑了起来。她边笑边道歉道:“辅知县你别介意,我没有恶意的。如今真相大白,我对你反而越发敬佩起来了。来,再敬你一杯。”
辅游兵苦着脸,只得回敬了一杯。
众人又说了一回话。只见慕纸鸢又开腔了,“辅知县,听说你家小少爷天性聪慧,今日怎不见他在席上出现。”
“这只是讹传罢了,小儿天性驽钝,只知玩闹,烦劳公主挂念了,”辅游兵又对辅夫人说道:“夫人,这不肖子去哪儿了。”
“佳臣正在你书房读书呢,可能累了,我就让他在书房睡下了,这时齐叔应该在照应着。”辅夫人回道。
“既然辅公子发困,我就不去打扰了,等明日,我可得去拜访一番。”慕纸鸢说道。
“这不肖儿有何福分蒙公主这般挂怀。明日公主若是见到,还请您好好教训一番为是。”辅游兵闻言心下不禁喜悦难当。
宴席子时方散。辅夫人亲自引着两位公主在东边一间雅致厢房下榻,其余自有家仆领着往别处宿去了。
第二天,晨曦初彰,慕纸鸢,穆青鸾,苟苍,李逐仙便在辅夫人的引导下走进了一处园子,正是辅佳臣的起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