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一路走了二十来天,都是风平浪静,众人虽然依然十分谨慎,但心理上总算有点放松。但龙轩总是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自己这群人。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一种敏锐的直觉。龙轩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但既然弄不清楚,也就不去管他。
这时候的交通很不发达。去京城的路途遥远,虽然有官道,但总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一日傍晚,天色有些阴沉,按地图的标示,离前面最近的小镇还颇有距离,如果赶路,到半夜也不一定能到,镖队众人看见前面有个庙宇,李谷一一挥手,说:“我们到前面庙里歇息一晚吧。”众人就来到庙里。
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庙宇,供奉着一座两人高的巨大神像,但已经残缺,龙轩长期生活在偏远的捕猎小镇,对于这些神、佛之类的并不了解,也看不出供奉的是什么神灵。地上倒也不算杂乱,简单清理之后,生起火来,六人就围着火堆坐了下来,把干粮放在火旁烤了会,就着清水吃下,算是晚餐。
因为明天还得赶路,晚上又要有人轮流守夜,出门在外辛苦,大家都没什么谈兴,随便聊了几句,天色渐晚,李谷一让王冲守前半夜,钱元亮值后半夜,就各自休息了。
王、钱两人也无怨言,倒不是镖头的身份高,便让镖师守夜,是因为李谷一和何进两人是两大主力,万一有事,最需要保证体力和精力。至于龙轩,他第一次走镖,内功又只练了半年,就算龙轩自己要求守夜,其他人也不放心。
天已全黑,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渐渐地越来越大。龙轩还没睡着,忽然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只听守夜的王冲低声道:“有人来了!”。
果然,庙门被人推开,龙轩起身,透过地上的火光,看见进来的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只听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说道:“出门在外,诸多不便,我们兄弟两人进来躲雨,惊扰各位,还请见谅。”
此时,镖局的其他人也都起来了,听这两人说话客气,但眉宇间有股子凶厉之气,似乎不像善类。
但镖局众人走南闯北押镖多年,什么样的江湖人物没见识过?当下李谷一说了声:“两位请便。”镖局众人就不再多话,各自继续睡觉,但几个本来躺得比较散开的人下意识的相互靠近了一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忽然龙轩觉得有种不安的直觉,似乎是有什么危险在靠近。但危险的来源并非刚才进庙的两兄弟,守夜的王冲也没有发出警示,当下龙轩并不出声,但提起了警觉。
突然庙门无风自开,无论是守夜的王冲、镖局众人还是先前进庙的两兄弟都豁然站起,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白衣人。只听他嘴里发出阴测测的声音说道:“漠北双熊,你们不会以为已经逃过了追捕吧?居然敢若无其事地躲进这么显眼的庙里。”
漠北双熊脸色大变,只听其中的一个问道:“你,你是玄阴剑?”白衣剑客冷冷一笑:“正是在下。”另一个大喝一声说:“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兄长,咱们与他拼了!”
这玄阴剑客是邪道阴煞门的顶级高手,据传闻其武艺已经到了后天巅峰,而且剑法阴柔飘忽不定,是个极难缠的对手。
漠北双熊虽也是大漠上的成名高手,但武艺只在后天中期,实力差距颇大,两厢对敌,并无胜算。
那兄长刚想说话,忽然目光一闪,瞥了一眼镖局众人,大声喝道:“梁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活人祭炼邪器,被他所害之人数以万计,我兄弟虽不是什么卫道侠士,却也不愿看他伤天害理、逍遥法外。今日我们把他祭炼的魔元珠盗出,去交给玄元派的诸位高人,请他们销毁此等邪物!”
镖局众人豁然变色,那梁王的名头,在西越国谁人不知?他位高权重,据说曾长期带兵与北面的黑岩国作战,为西越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极大功勋,至今依然得到西北边军的拥戴,而且他礼贤下士,素有贤王之名。今上体弱,并无子嗣,梁王乃是下一任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出门行镖,不招惹无谓的麻烦是最基本的行规,镖局众人本有置身事外的念头。但此等涉及皇室纷争的隐秘之事由那漠北的熊大大声说出,显然是想拖众人下水,而且就算今晚过了关,今后也会有极大麻烦。
只听那玄阴剑客冷冷一笑,说道:“你们盗了魔元珠,是为了交给玄元派?当我是三岁孩童?”随即,玄阴剑客又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见众人露出不解的神情,那玄阴剑客说道:“可惜如此花容月貌的小娘子,今晚就要横尸荒庙了。”他所说的,就是林玉雪。言下之意,是根本没把众人放在眼里。
李谷一大声道:“玄阴剑,你等的是非本与我们无关,但今日你既要杀人灭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当我们真怕你不成?”
当下运起烈阳功蓄势待发,何进则取出精钢刀,冷笑以对。林玉雪因为是女子,所练并不是林振宇的混元功和开碑掌,而是排云功和青灵剑法。当下拔剑,与王冲、钱元亮严阵以待。
那玄阴剑客嘿嘿一笑,道:“你们几个别忙着送死,且待我拿回东西再说。”说罢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行动,那漠北熊大只觉得劲风扑面,连忙挥舞他的兵器月形戟要挡,但哪里来得及,等他反应过来,右臂处一凉,拿着武器的右手已经与身子分家,武器连着胳膊掉落地上。
熊大大叫:“你,你这是先天境界!”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骇然。
那玄阴剑客说道:“既知我已入先天,还不闭目受死,何必枉受折磨。”
那熊大与熊二对视一眼,忽然熊大大叫一声:“兄弟你先走,找老祖为我报仇!”说罢合身扑向玄阴剑客。
玄阴剑眉头一皱,腾身而起越过熊大,一脚踹在他后心,顿时熊大如残破沙包般飞出,撞在墙角生死不知。
却见那玄阴剑客踹飞熊大后毫不停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向熊二。此时熊二已经转身飞奔,想要从庙宇侧墙破窗而逃,感觉身后劲风袭来,心中大骇,大喊:“我等是奉幻炎老祖之命取魔元珠.”然而话没说完,剑已刺入后心,只听那熊二一声惨叫,就此殒命。
那玄阴剑瞬间杀伤二人,却看也不看镖局几人一眼,自顾自在熊二身上摸索。不多时,被他摸出一个玉制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那魔元珠,当下笑道:“什么幻炎老祖,江湖骗子罢了”。
随即转身,对着镖局众人说:“今日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趁我心情不错,你等就自裁罢。要等我来动手,死得却没那么容易了。”
李谷一等人见识过玄阴剑先天境界的武功,知道自己一干人等毫无胜算:除了李谷一自己是后天后期接近巅峰以外,何进和林玉雪是后天中期,钱元亮和王冲都是后天初期。然而若要就此自裁而死,谁又甘心?李谷一使个眼色,叫众人分头逃命。
玄阴剑仿佛对他们几个的心思一清二楚,但他对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脸上带着讽刺的冷笑,就等几人四散奔逃,好逐一追上击毙。
就在此时,庙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回荡起一阵沙哑的声音:“小辈,初入先天就如此张狂,老祖我是不是江湖骗子,你试试便知。”
玄阴剑脸色一变,喝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庙门,却见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似慢实快,由远而近,瞬间进入庙中。
只见这是一个相貌奇丑,背微驼的老头,有点浑浊的眼神正扫视庙中众人。
玄阴剑客铁青着脸,问道:“你就是什么幻炎老祖?”
那老头一阵大笑,那沙哑的声音如同老鸦夜啼:“不错,正是老祖我。区区一个刚入先天的小辈,居然敢对老祖如此无礼。就让老祖我送你投胎去吧,下辈子莫要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玄阴剑客脸色一冷,但他素来相信手底下见真章,这时也不多话,大喝一声,手中快剑刺向那幻炎老祖,却不知怎的,一剑刺下,如同刺中泡影,那幻炎老祖的身形一阵扭曲,就此消失。
此时,耳边传来幻炎老祖沙哑低沉的声音:“小辈,还有什么手段没?”
“先天中期?”玄阴剑脸色愈加凝重,知道这次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一声低喝,浑身先天劲气喷薄而出,突然对准庙中某个角落一剑刺去。剑未至,剑气已然激荡而出。果然,那本来空无一人的角落,幻炎老祖身形一闪而现,眼看就要中剑,那幻炎老祖身形一闪,又消失不见。
却听幻炎老祖一声低笑:“果然有点门道,罢了,你的手段,老祖都见识过了,这下该轮到老祖我了。”
玄阴剑客危机感大作,只觉四面八方劲风扑面,却不知幻炎老祖自何方袭来。当下四下挥舞玄阴剑防御。
突然间,一只手掌仿佛凭空出现,按在他后脑,火劲一吐,突破护体的先天罡气,玄阴剑客当即倒地。
倒地后的玄阴剑客头颅内部已经被霸道的火劲焚毁,只是肉体一时尚余生机,因此尸体还在不停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