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虽然在时间上来看,这场雪未免来得早了些,但是称上“新皇登基,瑞雪丰年”的名声,倒是下出了好兆头。特别是满园梅花竞相绽放,使得雪白中缀有点点红蕊,不知是雪花点缀了梅花,还是红梅浸染了白雪。这一衬一托间,最易让人忘却几分严寒,添上了几分欣喜。一路走来,虽还有丝丝寒风迎面,但是和着梅香的风,却是雅致了不少。
缓步走来的妇人正是当今太后,张氏。细看五官,本是眉清目秀的女子,年龄不过三十几岁,但是脸上精致的妆容平添了好些威严,看着倒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可能这就是身为太后的责任吧,一举一动,一妆一容都要考虑周全。
突然,张太后停下步伐,头微微偏向右方,好似在听什么声音。此时没人敢说话,都在等待太后的指示。过了一会儿后,太后微抬手臂,指了一下声音源处,说:“去瞧瞧。”
于是伺候太后多年的翠宛走了过去,众人看着她的背影,都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什么奇特的大事一样,毕竟这雪地里传来的莫名其妙的声音可是惊动了太后,一旦出什么幺蛾子,牵连到自己,那就惨了。
翠宛从声源处出来了,依旧是平时那面无表情的脸,而且头微低,紧张等待的众人更是连“面无表情”都看不到,不等她说话,那份紧张是放不下的。翠宛走到太后身边,小声回报:“太后,是个孩子。”
“孩子?倒也稀奇。皇后,你去把孩子抱过来。”
话毕,一直跟在太后右后边的年轻女子微微欠身,说:“是。”接着便走过去了。不一会儿,皇后就把孩子抱在怀里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皇后抱孩子的手法并不是那么熟练,而且雪地稍滑,看她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的,等在原地的众人都为她捏一把汗,当然也有暗自庆幸的,比如此时正站在太后左后边的贵妃柳慧茹。
皇后抱着孩子走到太后跟前后,再次欠身,说:“母后。”
虽然皇后回来了,但是太后并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孩子,而是微微右侧,向太监立德吩咐起扫雪的事情,“李德,这雪虽然没下多久,但是地上已经积了不少,宫里人多,踩实了,会滑。如果刚刚皇后滑到了,哀家倒不能怪罪雪,也只有撒气在你们这群苦命的下人身上了。”
这话不怒而威,众人赶紧跪下,头伏地,齐声:“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都起来吧,别冻着膝盖和脸了,哀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身为这皇宫里的人,有些事情应该有担当些才行。连雪地都管理不好,孩子也抱不好,怎样管理偌大后宫,怎样助皇上管理天下苍生?好了,都起来吧。皇后,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是。”其实皇后早已心惊胆战,不过胜在从小宫廷生活惯了,倒还能支撑之分,将微微发抖压制下去。
倒也是奇了,这刚刚还狂哭不止的孩子,一看到太后,就破涕而笑了。太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孩子的鼻头,这孩子竟眼疾手快地抓住太后的手指,含在嘴里吸允起来。
“哈哈哈,这孩子和我这般亲,真是可爱极了。让奶奶瞧瞧,男孩还是女孩。”这边说罢,那边翠宛便立刻从皇后怀里接过孩子,掀起衣服瞧了瞧,“禀报太后,是女孩。”
“女孩啊。”接着,太后看向皇后,说:“哎,可惜了,本来想着如果是男孩的话,就给皇后养着。仔细算算,皇后陪同皇上的时日不短了,从当初的太子妃到如今,已有整整七八年了吧。不要找皇上不去你宫里当借口,宫里谁不知,你和柳贵妃雨露均沾,皇上去你们宫里的次数,我老太婆还是清楚的。现如今,柳妃已为皇上诞下一子,你身为皇后却无一儿半女,这是大大的失德。”听到这,皇后又赶紧跪下,这下再也无法控制慑慑发抖的身躯,一语不发,就这样跪着。皇后都跪下了,站在太后后面的妃嫔和宫人们,当然也是一个不落地跟着跪,这不,雪地上又跪成一片。
“远远看着,就知道是母后。喔,皇后和众美人也在啊。哈哈哈,想必是惹怒母后了,全都跪着。”来人正是当今皇上,早朝刚下,本想在赏梅一番,不想却看到此番“景象”。
“瞧瞧,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为娘就是说了媳妇几句,这皇上就来责怪了。”
“母后,哪里话。儿子,哎,儿子不知说什么了。”
太后笑了,感觉此时的皇上依旧还是当初自己的那个“小赖皮”,心里就欣慰。于是说:“大家都起来吧,陪当今圣上—我的儿,赏梅。”
“哈哈哈,知儿者非母后也。”
接着,跪着的众人纷纷起身,跟在皇上和太后身后继续赏梅。
“对了,皇上,哀家方才在雪地拾得一名女婴。想必女婴和哀家有缘,见着哀家就笑,哈哈。”
“喔,这是好事,当今太后以慈悲为怀,养育弃婴,天下美谈一桩。”
“但是该以什么名义养育女婴?收为义女,想必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朕收她为义女吧,这样就是母后的孙女了,太合适不过。”
“皇上,知母者非我儿也。”对于这样的安排,太后感到很满意,很贴心。在好几个孩子中选中他,果然没错,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哈哈哈,母后套用儿子的话,儿子感到自豪。这些事情,只要母后高兴,儿子肯定支持。”
“事不宜迟,既然皇上都收下孩子了,那赐一个名字,可好?”
“好好好,小事。嗯,冬天、雪地、梅花,那就叫冬生吧,这么冷的天,在雪地被拾得,谁也不知道小家伙等了多久,就像梅花生长在冬天一样坚强,所以赐名冬生,怎么样?”
“哀家就代冬生谢过皇上的浩荡皇恩了。”
“母子之间,何来言谢,继续赏梅吧。”
此时,翠宛怀里的冬生酣睡着,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已成皇上义女,太后孙女,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取名“冬生”了。被皇家拾得,是福是祸,三分运气,七分打拼,全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