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日,正当王琏和天子商议事物时,天子停了笔,屏退了宫人。王琏躬身,静静的等候着天子的话语。
“朕听闻,王爱卿最近屏除杂物,专心政务很是勤奋,已有数月未曾归家了。”皇帝的声音依旧带着他固有的清冷,那是他年少以来未曾变过的唯一的特征。
“最近国子监事务繁多,臣便多留了几日。”王琏答道。
“哎。”皇帝放下的茶盅,轻叹道,“你才刚刚新婚不久,便连家都不会。好歹京念是当朝宰相的闺女,你如此晾着,叫他面子往哪里搁。今儿只是朕来问你,赶明儿太后知道了,你怎么办?”
王琏忙道:“谢皇上,臣定将改进。”
8:
那日后,王琏倒是回府里了,也同京念吃饭,只是晚饭一过便去了书房,等到京念睡了再回房。京念想他劳累,便常常装作熟睡,让他能早些安寝,等到清晨又早早起来,轻手轻脚弄好早饭,端到屋里,自己到后园里侍弄花草。虽然多半,王琏不曾动过,但也有一些他吃过一两口,就这般她慢慢琢磨出了他的喜恶。有时逢王琏休假,她便替他煮些清茶送到书房。府里的人虽知京念不受宠爱,但众人却很是喜爱她,便慢慢的在王琏跟上不着痕迹的夸赞她,或是暗暗提醒这府中还有这么一位夫人。
9:
有一日,正逢酷暑,京念煮了莲子羹,站在书房外,等着王琏与其他大人商量事务。只是日头太大,难挡酷热,她脱水又严重,便昏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只见王琏静坐在桌子旁,本来满心的欢喜与感动就要顺着眼眶流出的时候,王琏一句话,将她打入了谷底。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么你我二人个人自走各人的路,休得两相耽误。”说罢出了房门。京念翻身哽咽了两声,静静的闭上了眼,不去想王琏的那两句话。
10:
京念嫁给王琏的第九个年头,王琏官至户部尚书兼当朝太师,只是他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漠。
那一日,正逢元宵,街上扎缚灯棚,悬挂花灯,庆贺元宵。而府里全很是冷清,京念带着一群丫头媳妇做花灯,做元宵,可仍是冷清。可就是这时,王古却突然来访。王琏行了礼二人寒暄半刻,王古环顾四周,轻叩茶杯,无意般的说道:“你二婶听闻你成亲许久却无子嗣很是焦急,让我来看看,你可还好。”王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王古又笑:“你二婶家中无聊,为未来侄儿做了几件衣裳,可惜用不着了,她可是要失望了。”王琏沉默,眼中有些湿润。
待晚间,王琏回房时喝得大醉,京念未曾想过她的圆房竟迟了九年,还以如此混沌如此混乱的局面而来。
11:
京念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是在清明过和去不久。她很是欢喜,又有些难过。她为人母晚了九年,以这样的方式而来,有些狼狈。而那时,怜欢和嘉树正好来府中游玩。事过境迁,怜欢出落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而嘉树更是生得丰姿俊雅。二人的到来,缓解了家中的那些冷清。怜欢很是喜欢自己的嫂子,得知嫂子有了身孕更是欢喜不已,二人聊得很是开怀。王琏也常常回府吃饭,询问嘉树家中情况,这些年读了哪些书?有些什么喜好?等到休假,又待他二人出去游玩,特意差了人替怜欢置办好的衣裳,买了许多礼物。春梅道:“没见得老爷如此欢喜的时候。”
京念见嘉树很是喜欢吃枣糕,便每次都多做一些。
“你哥哥不爱吃甜的,平时家里弄的少,没晓得你爱吃。”京念夹了一块枣糕放入嘉树碗中。
怜欢呵呵笑将起来:“哪里是他爱吃,是人家爱吃,所以爱屋及乌了去,是吧?”
京念闻言也笑起来:“原是我家牧哥儿看上了那家姑娘了?与嫂子说说那姑娘可好?”
嘉树含笑不说话,倒是怜欢嘴快道:“是如意姐姐,我表姨的姑娘。”
王琏沉思:“你表姨的姑娘,那是福嘉和苏秦的姑娘了?”
怜欢点头半答道:“正是!她长得可好了。”
这半问半答哪里又知道又牵扯出另一番故事来。
12:
有一日正逢皇帝微服私访,看已是黄昏变琢磨着先去王链府上坐坐再回宫中,于是敲了门。谁晓得今日王琏休假出门钓鱼还未归家,京念又带了嘉树出门上香,前头怜欢说头有些痛便不跟着去,此番府里只剩了她一个。你说好巧不巧,绝好姻缘天仙配。
怜欢听说来了客,哥哥嫂子又不在家,便放了正在收的干果,跑进堂屋来,只当他是哪家官人,谁知晓是那九龙天子。
“今儿哥哥嫂子不在家里,官人不烦得将名姓留下,待哥哥嫂嫂回来,再做答复。”怜欢着人上了茶,徐徐说道。
那皇帝抬眼望了望眼前的姑娘,只见一对远山眉,一双眉雀眼,薄薄樱桃唇,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来。怜欢也抬头望了他望,这一望,只当他是个珠玑满腹,锦绣盈肠的公子。此番,两头欢喜,两头笑意。
13:
过了月余,嘉树怜欢二人回了信州。进讲结束后,皇帝将王琏留了下来,王链原以为只是问些朝廷之事,万万不曾想到竟牵扯到了怜欢。王琏头次在他面前慌了手脚,答的支支吾吾,皇帝瞥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那一晚,王琏翻来覆去不曾入睡。京念看他很是烦躁,便起身点了支安神香,到了客房安睡,不去扰他。
第二日不出所料,皇帝下了圣旨要迎娶怜欢,前来宣旨的是太监总管****德,此番可见于此皇帝的决心。王琏双手颤抖接过圣旨,叹息声声。京念扶着腰问到:“皇上看上了怜欢又何不好的。”王琏跺脚恨道:“这宫府幽深!吾妹如何受得!”说罢思绪又飘回了十五年前,那个雷声大作的夜晚,如今思索,仍心有余悸,此般争斗,他哪里舍得将怜欢送进去?只是圣旨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