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志异》看蒲松龄的爱情观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书前的︿聊斋自志﹀中,曾经坦言这是一部”孤愤之书”,何谓”孤愤”?究其实质,就是这部小说包含了作者太多的孤独、孤单、愤世嫉俗的情感。
精神分析学派鼻祖弗罗伊德曾经说过:”梦是愿望的达成。”可以说,《聊斋志异》里描写的花妖狐魅,所呈现出的就是蒲松龄的梦想。因此,身为一个想象力出众而又情感丰富的作家,花妖狐魅在承载了蒲松龄孤愤的同时,也呈现出他的另一种情感:爱情。
《聊斋志异》之所以能够受到人们的喜爱,最主要原因就是其中充满缠绵悱恻、瑰丽动人的人狐相恋、人鬼相恋、人仙相恋的美丽故事。据统计,在《聊斋志异》一书中,写人鬼爱情者十八篇,写人狐爱情者二十八篇,写人与人的爱情则有二十一篇,写人仙爱情者十三篇。从这些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中,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蒲松龄的爱情观究竟如何。
在古代,封建的伦理道德,使男女之间的情爱变得异常复杂。门第、礼教……诸如此类的禁锢,使正值青春年少的怀春少女、青春少年无法享受爱情的欢愉,使本来应该充满浪漫的爱情,变成一种传宗接代的僵化仪式。
有人曾经说过:所有伟大的作家都是他们时代的浪漫主义者。打开中国古代文学史,超越等级、门第观念,跳出礼教束缚等陈腐观念而相恋的例子并不少见。才华横溢的蒲松龄,更将这一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他的笔下,爱情故事依然继承了前人否定封建传统的观念,以才子佳人、俊男美女为爱情载体,但和古人所不同的是,蒲松龄在这一点上又超越了自己,也超越了别人,提出灵肉合一的爱情观,并在作品中不止一次地肯定了伟大的爱情力量。
在其短篇小说精品︿卷三·连城﹀中,这一点就表现得十分淋漓尽致。在得到乔生的诗作之后,连城赞赏不已,竟然到了”逢人辄称道”的地步,还超越当时的伦理观念,主动大胆地向乔生表达爱慕。而饱读诗书的乔生更是叛逆,居然公然宣称”士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甚至在得到连城的死讯之后,自己也”一恸而绝”。蒲松龄在他们身上所寄寓的,就是他一贯坚持的灵肉合一的爱情。
在这篇小说中,连城以自己的表现大胆地打破了当时的男尊女卑观。她向乔生的主动表白,更是宣告着:女子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女子和男子在爱情之前都是平等的。固然,相貌很容易成就彼此的爱情,但人生最难得的是知己,所谓知己难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也就是因为连城和乔生两个人的共同捍卫,他们的爱情才能够经受阴世阳间的磨难,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蒲松龄的另一篇小说︿卷十一·香玉﹀中,同样也宣扬了这种爱情观。牡丹仙子香玉之所以最终能够看上黄生,靠的不是黄生的地位和财富,而是黄生所表现出来的痴情和儒雅。正是因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两情相系,才成就了牡丹花被人掘走”日就萎悴”后再次复生的奇迹:因为黄生用自己的痴情感动了花神,才使牡丹最终得以重生。也就是因为彼此的情真意切,所以在黄生死后,他的灵魂才会化为赤芽,护卫在牡丹花下。但可悲的是,当花芽被人砍掉以后,牡丹也因为爱人已逝而憔悴致死。在这篇小说的最后,蒲松龄托名”异史氏”,对这段感人肺腑的爱情做了如下的评述:”情之至者,鬼神可通,花以鬼从,而人以魂寄,非其结于情者耶?一去而两殉之,既非坚贞,亦为情死矣。”
爱情是什么?在蒲松龄看来,爱情就是两情相许,生死相依。在他看来,爱情可以填平人世间所有鸿沟,可以感动所有花狐鬼魅,是医治尘世病痛的良药。自由、挚诚、平等、坚贞,蔑视礼教、门第、贫富,这就是蒲松龄对爱情的认知。蒲松龄用笔下一个个婉丽动人的爱情故事,让人们在尘世污浊之外,看到了世间真、善、美的存在,心与心相交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