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张晗,找慕容大人有要事相商,还请代为通报一声。”张晗大清早的就出现在了慕容烟住的府邸前,客客气气的给两个守卫行礼。
两守卫做不了主,还是流萤正好赶上,看了他两眼道:“慕容大人现在有事,不能见你,你回去吧,改天再来。”
“那不行,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张晗一本正经道,“再说,昨天下官分明和慕容大人商定好的,她怎么会不见下官?”
“不见就是不见,大人日理万机,要忙的事太多。”
“没关系,下官可以进去等,慕容大人什么时候忙完,下官就等到什么时候。”张晗就跟块狗皮药膏一样,粘着不放。
“你……”流萤正要开口,一个侍卫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闻言微微皱眉,改口道,“好吧,你随我来。”
张晗一喜,眉开眼笑的跟了进去。流萤把人带到了花厅,不奉茶也不看座,冷冷丢下一句,“在这候着。”转身就走了。
慕容烟昨晚被折腾得够呛,现在还没醒,萧君默在确定了昨晚她在青楼确实什么也没做后,将人啃了个干净,早上神清气爽,看着心情也不错,让人不要吵着慕容烟睡觉,自己换了衣服就去了书房。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已经把张晗带到了花厅。”流萤进来通报。
萧君默正在吃侍卫刚从外面买来的水晶蒸饺,味道并不是很合他的胃口,不过他并没在意,吃了五个还破天荒的喝了一碗薏仁粥。
“昨天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这个张晗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流萤早已习惯他家主子的喜怒无常,垂首禀报道,“他的家底非常清白,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考了半辈子的科举只中了一个进士,跟京城里的官员们没什么联系,只是碰巧跟翰林院的一个编修是同窗,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不过他的娘舅有个表亲好像是在宫里当值,张晗的官职好像还是他帮着谋来的。张晗平日无学无术,是个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小人,狐朋狗友一大堆,都是在关键时刻排不上用场的。这回慕容大人到这里查案,他大概是想表现得积极踊跃一点,好博得她的青睐。”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疑点?”萧君默听了思忖半响问。
流萤没有一丝隐瞒:“没有。”
“没有就好,希望不是本王多心。”萧君默喝了一口茶漱漱口,又道,“不过,你还是让人查一查这个太监到底是谁,跟慕容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流萤领命:“那,这个张晗怎么处置?”
“暂且不要动他,免得打草惊蛇。”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慕容烟起疑心。
“是,属下这就去办。”
慕容烟来到花厅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张晗像只丧家犬一样蹲在门口,脸色有些白,不断的吞咽着口水。身上的官服已经沾了不少灰尘,他却一点也没注意,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四处张望。
“张大人,你这是……”慕容烟忍住笑意,奇怪的问。
张晗一见慕容烟,忙弹了弹土灰站起来,客气的笑道:“下官张晗,见过慕容大人。”
“张大人不必客气,坐吧。”慕容烟刚上完药,身体还有些不适,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张晗应了一声,在慕容烟下手坐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慕容烟笑:“张大人,你刚才那是……”
张晗几分委屈几分无奈道:“都怪下官迟钝,来的时候忘了向小人讨个地方坐,要一杯水喝。”
慕容烟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人才好,没上茶的话,那没办法,但椅子就在面前,他自己就不会做?这是跟自己装可怜还是怎么着?
“那真是对不住,我这里的下人不懂事,怠慢的张大人。”慕容烟也不让人上茶,有意忽略掉这一点,道,“对了,张大人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张晗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个……慕容大人,事情也不是很急,下官能不能先讨碗水喝?”
“哎呀,真对不住,我忘了。”慕容烟做恍然大悟状,“来人,快给张大人看茶,要府里最好的茶叶。”
“不敢不敢,慕容大人不必客气,下官只要一碗凉开水解渴就行了。”
“这怎么成?我这府里难道连一碗茶水都拿不出来招待客人?”慕容烟见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情愉悦,“张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试试我前几天刚买的新茶。”
“那,那……下官就多谢大人抬爱了。”张晗舔了舔干涩的唇畔,眼巴巴的看着门外端茶进来的丫鬟。
按理来说,泡茶的水八分热即可,但这一碗庐山云雾却是用刚烧开的水泡的,摆在面前水汽氤氲,还没下嘴就给汤出了个包。
慕容烟还憋得住,那丫鬟当场就笑喷了,搞得张晗很没面子。
“那个……慕容大人,下官还是不喝茶了,案子要紧案子要紧。”张晗整个就一吃了黄连的哑巴,还没处诉苦,只能强挤出笑意道。
慕容烟也是见好就收,站起身道:“那好吧,我们边走边说。”
张晗应了一声,很狗腿的跟在后面。
“你说昨晚,又有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正是正是。”张晗一边小跑一边擦汗,因为慕容烟的脚程不是一般的快,他压根就追不上,只能用跑的。
昨天被他戏耍了一回,慕容烟可是记着呢,她也不明着说,不声不响的把人给整上一顿,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张晗心里也有些懊悔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用这种手段报复自己。
事发的地点在城西,一户普普通通的猎户家。慕容烟虽然没有轻功,但是耐力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明明有马偏偏不骑,就要用走的。张晗从没没受过这种罪,赶到那猎户家里时,官袍里里外外几乎都湿透了。
以往出现的是失踪案,这回却是人命案,所以官府衙门非常的重视。现场已经被衙役保护起来,为首的就是那个叫徐勇的捕快。
仵作也是刚赶到,正在验尸,尸体是屋子的女主人,第一个发现她尸首的是她家隔壁的鳏夫,被发现时她仰躺在屋子里面,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一地。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手似乎在临死之前奋力抓过什么,手指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丝织物。
可惜现在的设备有限,不然指纹之类的东西都能鉴别出来。
慕容烟走到尸体前,仔细查看伤口和凶器,用手指沾了一点血块捏了捏,然后站起身面无表情道:“女子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个时辰,从凶器刺入的深度和角度来看,凶手是个六尺左右高的男子。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惯用右左手,是个左撇子。而且,对方很可能是个惯犯,不是第一次杀人,手法非常的精准。屋里的财物并没有缺失,可以排除杀人越货的可能性。”
慕容烟说完,就发现仵作,徐勇和几个捕快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愣:“怎么了?我说得不对?有意见和想法的话可以提出来。”
“不不不,不是。”捕快们连连摇头。老仵作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眯眯道:“这位大人,在您来之前,徐捕头的一番推断跟您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慕容烟对徐勇友好的笑了笑,颇有几分赞许的意味。果然,她的第一感觉没错,这个徐勇确实有些能耐。
张晗歇了好一会儿,又从捕快那里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气来,还不忘拍马屁:“高!大人实在是高!有大人亲自查案,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还死者一个公道。”
人都死了,还要所谓的公道干什么?慕容烟不屑,不过凶手还是要抓的。
无视掉张晗的献媚,慕容烟走到徐勇面前:“有没有问过附近认识死者的百姓,她家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
徐勇表情僵硬,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问了,她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夭折了,家里只有她和丈夫两个人,以打猎和贩卖皮草维生。前天晚上有人看到了她丈夫回来过,好像打了一只獐子。不过今早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
“那肯定是她丈夫杀的人!”张晗不甘心被冷落,跳起来道,“两人应该是因为什么事大吵了一番,情绪失控下,他丈夫失手杀了她,然后非常害怕,就逃走了。”
“如果是你,杀人逃走了还会回来么?”
“当然不会。”
慕容烟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拙劣的推理:“那一个逃走不打算回来的人会什么都不带?银子,衣服,干粮,一样东西都没少。”
“也许……也许他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没想到。”张晗企图自圆其说。
徐勇抱着剑靠在门口凉凉的插嘴:“那一刀从心口直接捅穿后心,要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如果只是失手杀人,根本说不通。”
“没错,徐捕头说的对。”慕容烟点点头,在屋里走了一圈道,“而且,你看这桌上还摆着饭菜和一双碗筷,屋里也没有发生争执时肢体摩擦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对夫妻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
“大人所料不差,属下问过好户人家,都说他们夫妻两个人品很好,非常恩爱。”徐勇补充道。
张晗长大了嘴巴:“慕容大人,您真是神了,这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烟一手背在身后,淡淡道:“简单,你看那做了一半的鞋子,针脚细密,可见女子对丈夫的情意之深。再看这掉在地上的珠花,用帕子小心翼翼的包裹着,还是新的,应该是丈夫买来送给妻子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