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本王是来的还不算晚。”马车里面,萧君默从容不迫的走出来,面上挂着习惯性的浅淡笑意。
慕容烟微微一愣,见王源明跪地行礼,忙也跟着跪下。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萧君默虚扶了一把,对王源明道,“王大人,本王这次来是要把一个人送还给你。”
慕容烟和王源明皆是一怔,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君默也没多解释,直接回过头对马车里道:“王小姐,下来吧。”
只听里面细声细语的应了一声,一名粉衣女子满脸羞赧之色,慢慢的走到王源明面前轻唤了一声“哥哥”。可不就是失踪了一天的王小姐王蔓么。
也不知道萧君默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这般温婉乖顺的样子,简直和那天晚上在江林河变判若两人。
王源明是又惊又喜,都有些傻了:“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蔓儿怎么会……”
萧君默并未开口,王蔓自己把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哥哥,那天晚上我被一名歹人敲晕了过去,是王爷碰巧经过救了我。若不是王爷,我恐怕早就……”
“原来如此。”王源明忙又跪下,“下官代家父感谢王爷的大恩,他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王大人请起,请起。”萧君默将人扶起,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本王一时疏忽忘了让人通报王家,才闹出了这么的动静来,实在是惭愧。”
“不敢不敢,王爷救了小妹已是万幸,下官绝没有埋怨王爷之心。”王源明素来听闻这位病弱的贤亲王温和有礼,待人接物都十分亲切,今天第一次接触,心中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好感,说话愈发的恭谨,“只是,不知那个胆敢掳走蔓儿的凶手是什么人?现在何处?”
萧君默道:“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花胡狼,本王的手下已经将他拿下押送到了官府,王大人无须担心,官府自会秉公处理。”
“那下官就放心了。”王源明又是一谢,顿了顿才想起来,忙回过神对着慕容烟深深一揖,“慕容大人,下官方才情急之下口出狂言,多有得罪,还望慕容大人大人大量,不要与下官计较。”
“哪里,王大人和令妹感情深厚,实在让在下羡慕。”慕容烟语气淡淡,不冷不热。
王蔓也看出了慕容烟就是昨晚和那名俊美的白衣公子走在一起的女人,心中惊骇,难怪当时她会说那番话,原来她竟有这样了不得的身份。要是她真的计较起来,自己岂不是要拖累父亲和哥哥?
不过,慕容烟倒是一点也没往这个方面想,她的气量还不至于小得去跟一个娇宠惯了的大小姐过不去。况且,眼前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花费时间和精力。
“多谢慕容大人不怪罪,下官隔日定登门谢罪。”王源明找到了妹妹,什么怨气也没有了,对萧君默道,“家母得知小妹失踪已经急得旧疾复发,卧病在床,小官这就带小妹回家,让他老人家放心。”
“王大人一片孝心真是难能可贵。”萧君默点点头。
“王……王爷……”王蔓走了两步,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欲言又止。
慕容烟暗笑,萧君默的魅力居然比夜无痕还大,不过相处了一天,就将一个泼妇变成了娇滴滴的小白兔。
“王小姐还有何事?”萧君默走上前亲昵的握住慕容烟的手,回头脸上笑意不减。慕容烟知道萧君默这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只能配合着他。
王蔓登时面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接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被王源明白抱着上了自家的马车。
王家的人一走,慕容烟立刻变脸,甩开他的手,冷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是王源明和王蔓那么好骗,什么巧合不巧合的她根本不信。
“怎么回事?你还好问本王?”萧君默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你和某人花前月下,却惹出了麻烦让本王给你们擦屁股!”
“你,你跟踪我?”慕容烟皱了皱眉,避开他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
“别说的那么难听,本王是在监视你。”萧君默坦言道。
慕容烟嗤笑:“怎么?怕我完成不了你交代的任务?”
“不,本王是怕你戏演得太投入,最后假戏真做,误了本王的大事。”萧君默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带着她上了马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本王还有更重要的时候要跟你说。”
慕容烟上车之前经过那名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转过头多看了两眼,问:“今天怎么不是流月?他是谁?”
“流萤,本王的暗卫,以后本王有事都由他代为传话。”萧君默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句。
慕容烟也没多问,只是觉得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冷了,就像一冰块。虽然流月的态度也很冷淡,但至少还会嫉妒和生气,但这个叫流萤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感情,只会无条件的执行萧君默下达的任务。
简直就像经过特殊训练培养出来的死士。
“有什么话,说罢。”狭小的车厢总让慕容烟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谈话。
萧君默抬眸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知道想抓走王蔓的人,是谁派来的么?”
“谁?”
萧君默一字一顿缓缓开口:“萧——云——晟。”
慕容烟一怔,最近事情太多,她倒是没留意这个被关了禁足的潜在威胁。
“他抓王蔓想干什么?”这应该和她的关系不大。
“你好像忘了本王之前说的话。”萧君默慢条斯理道,“如果萧云晟派人抓走王蔓嫁祸给夜无痕,而你当晚和夜无痕在一起,王家人就有理由要求你提供夜无痕的信息,而你一定不会给。这本是没什么,可有一点你似乎不大清楚,当今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朝中的臣子和江湖人勾结,因为早年出现过近臣与江湖人勾结谋反的先例。只要有人肆意传言你和夜无痕关系密切,皇帝就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除掉你。”
慕容烟听完,陷入了沉默。
原来小小一个王蔓竟能险些把她拉下水,不得不说,她先前是有些大意了,这次如果不是萧君默及时找到王蔓替她解了围,只怕就要让萧云晟得手了。
以萧云晟的个性,他肯定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她决不能坐以待毙,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把楚泽兰转移。不然被萧云晟发现,或者被皇帝察觉,她必死无疑。
就在她冥思苦想,找不到办法把楚泽兰运出城的时候,皇宫那边给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卞国的太子要来瑜国的京都,已经越过了两国的交界线。皇帝下旨,让慕容烟亲自带人去两百里外迎接。阵容十分隆重,有锦衣卫,御林军,宫女和太监,车架二十多辆,总共三百多人,要混进去一个楚泽兰应该不难。
卞国是瑜国的领邦,两国往里频繁,关系一直不错。这次卞国太子访瑜国的目的,似乎是想从瑜国的公主中选一个称心如意的为妃。这是常见的一种政治手段,两国结为秦晋之好,自然是亲上加亲。
“什么?小容容,要我扮太监?”楚泽兰一听到慕容烟的建议,激动得尾音都有些颤抖。
慕容烟放柔了语气,用商量的口吻道:“我也知道这样很为难你,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把你安全的送出城去。继续呆在慕容家,我和你都会有危险。”
“不,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楚泽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慕容烟,两手捧着腮帮子一脸陶醉,“让我扮太监!我要扮太监!”
慕容烟再次扶额,她果然是跟这个脑袋构造不一样的奇葩无法正常的交流。枉费她回来之前还打了一番腹稿准备说服他。
之所以让楚泽兰扮太监,是因为宫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进一批新人,彼此之间不太熟悉,而锦衣卫和御林军都容易露馅。
慕容烟把太监的一些基本的礼仪都教给了他,楚泽兰兴致很高,学得有模有样,不过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她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去的时候尽量低着头不要说话,能不引人注目就不引人注目。
当然,易容还是有必要的,不然楚泽兰那么一张颠倒众生往人群里一站,就算一句话不说,一个媚眼不抛,那也是一大焦点。
“对了,小容容,我有东西要送你。”记完了重要的事项,楚泽兰突然想起来道。
慕容烟并没抱有多大的期待,淡淡道:“什么?”
楚泽兰神秘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褐色的牛皮包袋,走到桌边像打开画轴一样慢慢摊开,只见里面依次插着她亲自画出样图的三棱军刺,瑞士军刀,蝴蝶刀,鲨鱼刀,另外还有一柄九节鞭。每一样都铸造得线条流畅,形态优美,上面还纹着一个精细的凤尾标志,与其说是杀人的兵器,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刀身特别涂了一种特质的黑色颜料,即便在夜里也不会折射光芒,让对手察觉,是非常好的暗杀兵器,可见铸造兵器的人想得十分的周全。
慕容烟十分惊喜,每一件都抽出来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遍,心情有些复杂:“你怎么会……”那些图纸她应该还没有交出去给玉器店的老板才对。
“我在你房间看到然后记下来,自己画了一份让人给你做的。”楚泽兰坐在慕容烟对面,拖着腮帮一副等着夸奖的样子,“怎么样?喜欢么?”
慕容烟点点头:“喜欢,很喜欢,谢谢。”
“那要不要亲我一下?”楚泽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期待道。
慕容烟白了他一眼,没理会。楚泽兰不甘心,又献宝一样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上面雕刻着凤尾图案的白色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我们楚家的传家之宝,只要拿着它,以后你就能任意要求我答应你一件事,很贵重的哦。”
慕容烟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块血玉根本不是楚泽兰的,而是雁卿担心他会被抓,故意放在他身上混淆视听。此刻见到正品,一点也不手软,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兜里,将楚泽兰扔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