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默,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慕容烟一早就守在宫门口,看到萧君默的马车过来,一撩帘子矮身钻进去,一对上面就直截了当的问。
萧君默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抬起眼眸看着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慕容烟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沉声问:“昨天在近春楼的那批杀手,是不是你派去的?”
她昨晚回去仔细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假设一下杀手是最终受益的那个人派去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萧君默。而且杀手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好像一直在暗中等待的一样。后来她知道了李省思藏东西的地点,那些杀手也没有尽力追杀她,像是有意要放她走。
“是本王派的。”萧君默平淡的开口,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慕容烟声音一冷:“可是你在让我去近春楼的时候,可没说会安排刺客!”
“本王的决定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萧君默抿唇一笑,风华无双,“你只不过是本王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本王不可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你身上。他们是本王留下的备子,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达成任务。”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继续道,“事实证明,本王的决断是正确的,你很顺利的完成任务,难道不对?”
确实,当一个人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被追杀,穷途末路的时候最有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而慕容烟作为慕容谦的女儿这个身份,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不过……
“如果李省思没有按照你料想的那样,把藏东西的地点告诉我,就这么死了,你又能怎么让个死人开口?”
“没有如果,本王赌他一定会说。”萧君默自信满满,顿了顿,“本王的运气一直不错。”
慕容烟冷哼一声:“一个人的好运气是有限的,希望你下次不要拿我的命去赌你的运气!”
萧君默笑了笑,不置可否:“东西呢?拿来了没有?”
慕容烟看了他一眼,道:“解药呢?”
萧君默早有准备,将一只精巧的小锦盒推了过去:“这里是两个月的解药,拿去。”
慕容烟接过,掀开看了一眼,里面红色的绸布上确实躺着两颗圆滚滚的小药丸,顺手塞到怀里,翻身下车:“东西在李省思京城别院后院第三棵桂花树下,自己去取。”
“等等。”萧君默撩开帘子的一角,叫住她,嘴角微微上挑,“你该知道那件东西对本王来说至关重要,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拿来要挟本王?”
“想过。”慕容烟回头,神情淡漠,湿润的风吹起旁边枝条细细的垂柳,拂在她的脸上,“但是,以你萧君默的手段,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份东西流落出去,甚至可能利用它栽赃陷害我父亲,我留着它有害无利。”
对于这个回答,萧君默十分满意,静静的退回到车厢里面去。
等慕容烟走远了,流月才忍不住问萧君默一句:“主子,她说的话您真的相信?”
“信,这是实话,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愚蠢的事。”
萧君默还算守信,给的确实是解药。少了萧家兄弟的骚扰,她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学员的训练中,训练的效果也越来越明显。
她培养的是每个人单独作战的能力,其中包括搏击技巧,暗器的使用,和在不利条件下的随机应变能力。开始一个月,为了打基础,训练的地点都在教场上。第二月,她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便于藏在身上的小型兵器,背着干粮和水到野外露营。像刀和剑这些比较大的兵器,她是不允许学员使用的。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兵器她用不惯,不适合她的教学条件。
野外的环境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着对于向来站在教场一板一眼连刀剑的他们来说是很严酷的考验,每天还要完成她交代的训练任务。
而更多时候,她会把十六个人分成两队,划出一块范围,让他们用没有开锋的兵器模拟真实的战场进行搏斗。赢的一方能享受美食和水,输的一方则需空着肚子随时预备着反击。
初步野外训练得到一定的起效以后,她又制定了新的规则,每个人身上佩戴着号码牌,一定量的食物和水,一个号码牌十个积分,记载入学员们的测验成绩中,任何人都可以抢夺对方的资源和号码牌。也就是说,不管黑天百夜,任何地点,每个人都要提高十二分的警觉,攻击别人的同时,还要防止被别人反击。
这是考验个人能力的时候,强弱很快就凸显了出来。慕容烟发现杨林和四十二号学员的表现尤为出色。杨林抗打击能力超强,且有一种类似于野兽的直觉,把他带到野外,他简直是如鱼得水,每次的成绩都是他最高。
四十二号因为上次在食厅闹事的时候给慕容烟留下了些印象,但是也没觉得他有多少特别,没想到最近几次测验的结果,他的积分紧追在杨林身后。
慕容烟注意到他的忍耐性极好,沉得住气,和当初那个叫叫嚷嚷的小子判若两人。这真的是训练起到的作用?慕容烟有些怀疑,回去以后特别花钱打听了一下这人的来头。
这个四十二号叫王剑,是京城人士。手脚不错,原先在县衙当一个小小的捕快,做了两年,和其他捕快相处的还算融洽,无功无过,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据说他跟县令攀亲带故,走了点关系,这次的锦衣卫筛选才让他来凑个人头。
慕容烟还让香茗去他家附近问过,确实和她打听来的没什么出入,看来这人的身世应该没什么问题。
“慕容大人。”太监小轩子一大早就跑到训练场来,急吼吼的道,“哎呦,可找着您了。皇上找您和卫大人问话呢,卫大人先去了,您也快点,皇上还等着你们呢。”
“辛苦公公了。”慕容烟塞了个沉甸甸的银子过去,边走边问,“不知道皇上找我们什么事?”
“皇上没说,他老人家的心思做奴才的哪敢揣测。”小轩子掂着银子的重量,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压低声音道,“不过啊,皇上看着心情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慕容大人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慕容烟笑了笑,道了声谢些,跟着他穿过一道道走廊,来到了御书房前面。
出乎意料的,卫央虽然先到却并没有进去,像根枪杆子似的站在台阶下。慕容烟走过去的时候,他才转过头看着她,动了动嘴角:“皇上不喜欢等人,以后记住了。”
慕容烟微微一怔,他这是在等自己一起进去?如果卫央先进了,就显得自己怠慢,如果是一道去的,皇上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卫央这个人……慕容烟暗自笑了笑,看起来不近人情,冰冰冷冷的样子,其实倒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比起萧家的兄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多谢。”慕容烟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然后跟着他一起进了御书房。
“臣慕容烟。”“臣卫央”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都起来。”皇上正在看一副青山落日图,并没有责怪他们两个姗姗来迟。
“谢皇上。”慕容烟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很不习惯这种动不动的三拜九叩的礼节。学着卫央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侧。
“知道朕今日找你们来,所为何事么?”
“臣不知。”卫央垂首作答。慕容烟也垂首,但没有说话。
皇帝把画交给旁边的太监收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朕听说,你们这些天训练新员都很卖力,效果也很显著,特别是慕容烟……”说着走到慕容烟面前,微微俯下身,语气轻和,“你的训练方式别具一格,很有些意思。慕容爱卿高才啊,竟然养了你这样的一个女儿,若是生为男儿,必定像你大哥一样,是个驰聘疆场的少年英雄!”
“皇上过誉了,臣惶恐。”
“朕就喜欢你这性子,沉得住气,不骄不躁,有勇有谋。卫央,这一点你要跟慕容烟好好学习学,别总是板着一张脸,遇事也不知道转个弯。”皇帝是真的很欣赏慕容烟,看她的眼光都带着喜色。
“皇上教训得是,臣谨遵教诲。”卫央忙跪下。
“起来起来,朕今日不是来挑你错处的。”皇帝看卫央的眼神跟她的不一样,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慕容烟知道,如果卫央不是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未必能得皇帝如此倚重,因为他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对一个皇帝来说,一个值得欣赏的人才远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下属有价值,因为后者不会背叛。
明白了这一点,她心里暗暗有了一个决定。一个月后的比试,就算她赢了,也决不能真的要求卫央把位置给她,不然皇帝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痛快。
“你们两个从打赌开始,现在也已经有两个月了吧。”皇帝看着两人,笑着道,“朕想看看,你们两人的训练进展到底怎样。不如这样,明天你们两个就在训练场上比一场,朕亲自给你们评判。”
慕容烟想想,这样也好,先交手一次摸一摸对方的底细,再按照具体情况重新制定训练方案,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卫央向来对皇帝的指令无条件服从,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臣的队中有二十人,而慕容大人只有十六个,如果全部对比的话,对慕容大人不公平,臣恳请皇上容我们各自挑选十个进行比试。”
“有道理。”皇帝点点头,问:“慕容烟,你可有意见?”
现在是初试,不是逞能的时候,慕容烟没有说什么。
“全凭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