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烟,你……”江迟帆哭笑不得,解释道,“小春只是没什么自信心,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而已。我跟他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容烟当然并不是真的怀疑江迟帆的性取向,只不过看到刚才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样子,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他们两个有奸情,随口就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慕容烟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这位朋友易容术很好?”
江迟帆喝了一杯水润润嗓子,点头:“没错,不过,那只是他的一个兴趣爱好,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还是他那片梅园。到时候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被江迟帆这么一说,慕容烟对宋逢春这个人更加的好奇起来。
宋逢春上去不仅仅换了一身衣服,连面皮也换了一张,比起刚才少了几分媚气,多了几分清贵,一身雪白的狐裘将他的面色衬得更加的冷清,眉眼也不同之前那么柔和,倘若就这么站在原地默然不语的话,很像那种极其自我,目中无人的禁欲冰山美男。不过,已经见识过宋逢春的真实面目的慕容烟再看到他这身装扮,完全没了想法。
既然是江迟帆的发小,慕容烟也没必要跟他见外,三人坐在画舫里一边闲聊,一边看两岸的烟花和流灯。不过,龙王祭还有另外一番胜景,那就是溪源江特有的一种银色飞鱼会在这个时候大群大群的逆流上游,在月光的映照下,形成一道道银色的波浪。百姓们把这些银色飞鱼当做是龙王的化身,为了感谢这一年来风调雨顺,将一部分富余的粮食和牲畜抛到江里,供这些飞鱼争食。坐在画舫里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鱼儿蓦地从江面腾出,展开翅膀般的鱼鳍,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然后坠入江中,咋看之下仿佛真的是鱼在飞翔一般。
龙王祭一直到深夜子时,人群才渐渐散去。两人告别了宋逢春,回到江迟帆的宅院,慕容止和光头老三眼巴巴的守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他们等了很久。慕容烟前脚刚踏进门口,两人就一左一右架着她进了房间,啪嗒一声把门给闩上了,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江迟帆和慕容烟各有各的莫名。
不过江迟帆修养一直很好,知道他们兄妹几个私下有话要说,便转身回屋去了。
“大哥,三哥,你们这是干什么?”慕容烟一进屋就被两人按在椅子上,见两人用一种审视的奇怪目光看着自己,有些不解。
光头老三拧着眉,似乎在犹豫到底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转头对慕容止道:“二哥,还是你来跟她说。”
慕容止迟疑了片刻,在慕容烟对面坐下,酝酿一番:“小妹啊,大哥知道你自己有主张,你们的事大哥原本也没打算拦着,不过……你们这进展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慕容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托着下巴白了两人一眼:“大哥,三哥,你们想太多了,我和江迟帆只是朋友。”
“啥?朋友?”光头老三明显不太相信,“那你们两个咋这么晚才回来?”
慕容烟语气平淡道:“碰巧遇到了他的一个朋友就一起多聊了几句,怎么,三哥你不信我?”
“那……那倒不是。”光头老三摸了摸脑门,干巴巴的笑了笑,“原来是误会啊误会,不过妹子啊,那个太子爷其实人挺不错,你真的不考虑看看?”
慕容烟瞪他:“我都说了跟他只是朋友,你问多少遍也是一样。要是没事的话就去睡觉吧,我困了。”
光头老三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止拦住了:“老三,小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我相信小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到底,我也尊重她的意愿,你就别在这里废话了。”
“成,咱妹子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关键还是要妹子你看得上才行,这回算三哥多嘴了,你先睡着,我们走了。”
被他们两人这一闹,慕容烟不禁仔细考虑其她和江迟帆是否该保持一定距离的问题来。若非她太过随性没注意到,慕容止和光头老三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只是那两样东西还需借助江迟帆的力量帮忙寻找,她暂时还不能离开玉城。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烟都刻意没和江迟帆单独相处,宫里也有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所以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
宋逢春在静和园开的那个诗友会的日子转眼就到了,慕容烟原本想找个借口推脱,但早上起来有一个小厮就说门口有个不认识的人送了一封信指名了要她亲启。
信上内容很少,只有短短的六个字,甚至连署名都没有,却让慕容烟震惊不已。
信上写着的是:千机骰,静和园。
千机骰这个名词她只对江迟帆一个人提起过,他不可能写这样一封信给她。也就是说,知道她在找千机骰的另有其人。当然,仅凭这六个字,她可以判断成千机骰和静和园有关,也可以当做是千机骰就在静和园里,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小,但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她当下便改变了主意,跟着江迟帆一起去了静和园。
静和园在玉城的城郊五里开外,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环境清幽,景色宜人,即便是寒冬腊月也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宋逢春在玉城以种梅闻名,许多爱花人士散尽千金只为求他亲手栽培的一株花苗,不过他的另一重身份却鲜少有人知道,更没人知道他还有男扮女装的奇怪嗜好。
前来参加诗友会的都是玉城首屈一指王孙才子,聚在一起便“王兄”“李兄”的客套寒暄起来。江迟帆向来行事低调,没有参与其中,另外,他也知道慕容烟不喜欢这些,所以就直接带她到了后面的梅园。
“江郎,你可算是来了,叫奴家好等!”刚转过一个月洞门,就听到有人捏着娇柔的嗓音,扶风摆柳的往江迟帆身上靠。江迟帆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是为了不让慕容烟又有上次那样的误会,还是推了他一把。
慕容烟笑着道:“刚才我在外面听说宋公子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妹,打算借今天的机会在赴会的年轻公子中挑选一位意中人,莫非这位就是……令妹?”
宋逢春向她抛了一个媚眼抿嘴笑道:“慕容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啊,奴家真的好想掐断你的脖子,如此一来,江郎的心思就会在奴家一个人的身上了。”
这么恶毒的话,从宋逢春的嘴里说出来,一点威胁的力度都没有,因为慕容烟之前已经见识过他是怎么掐人的。和萧君默那种隐藏实力的假虚弱不同,宋逢春的骨骼和体态都很接近女子,除了钻研他的养花之道就是折腾他那张脸,体质比正常人虚弱很多,更别说习武了。
江迟帆可不想好不容易的来的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又被他打断,凉凉的提醒他一句:“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你快去选你的如意郎君吧。”
“那你呢江郎?”宋逢春挽着他的手臂不放,“你若不在,奴家去了也没意思。”
“我带小烟四处看看,你自己小心一点,别把戏演砸了,到时候又要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江迟帆掰开他的毛爪推开,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拉着慕容烟转身离开,宋逢春无奈,只在原地咂嘴叹息:“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
“你朋友的嗜好真特别。”慕容烟实在无法理解宋逢春男扮女装的乐趣到底在哪里,看到一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江迟帆道:“如果我说他只是闲的发慌才没事折腾出些幺蛾子祸害祸害别人你会信么?”
慕容烟笃定的点头:“我信。”
这人明显就是闲得蛋疼的节奏,由不得她不信。
静和园的后山很大,整片整片的都是梅花,因为是私人的地方不向外面开放,所以里面除了慕容烟和江迟帆没有别人在里面赏梅。不过这些梅花都是宋逢春一株一株亲手栽培出来的,别具风格,许多人有钱也买不到。
有些梅花是七瓣,有些是雪花形状,有些一根枝桠上有好几种颜色,有些花瓣叠了很多层,花朵大得像栀子花……咋看之下姹紫嫣红,宛如百花争艳一般美不胜收。
不过慕容烟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些梅花上面,因为对方送来的那封信上除了那六个字没有任何的提示,她也不知道在静和园里到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怎么了小烟?你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江迟帆注意到慕容烟的反常,担忧的问道。
“不,没事。”慕容烟抬头看了他一眼,故作自然的笑了笑,“就是昨晚没休息好,有些犯困。”
江迟帆没起疑,道:“前面有个凉亭可以休息,我们去那边坐坐。”
“好。”慕容烟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刚刚他们转身的那一刻,不远处的一支梅花突然颤动了一下。
凉亭就建在梅园里边,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流从亭子前面流过,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圆石桌和几个圆石墩。不过因为是冬季的关系,周围罩上了一层防风的软纱,里面的桌椅也垫上了软垫,呆在里面并不感觉到寒冷。
慕容烟坐下以后,道:“我有点口渴,能不能去帮我沏一壶茶过来?”
“好,你等着。”江迟帆说完转身走出了凉亭。
支走了江迟帆以后,慕容烟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耳朵敏锐的扑捉到外面的动静,声音蓦地一寒:“跟了我这么久,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名戴着眼罩,身穿黑色裘袍的男子幽幽一笑,出现在她的面前:“慕容烟,你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