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未必。”慕容烟微微挑眉“都说这里的菩萨灵验,我今日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菩萨能不能帮帮忙。”
“木公子想求什么?”
慕容烟直言无讳:“和我们这两天遇上的事有关,想必许兄已经猜出来了。”
徐勇不语,算是默认了。
徐勇话不多,两人就这么干站着,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在树荫下找了个石墩坐下,一边等张晗一边打量着这个名声在外的洪山寺。
“这……这位公子。”正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横插了进来,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丝羞涩,不过听着很悦耳。慕容烟抬头,对面的女子大概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湖蓝色软纱罗裙,面容秀美倩巧,姿态轻妙,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身后跟着一名半大的丫鬟,同样怯生生的看着她,显然没怎么出过门。
左右看了一圈,见周围除了背靠着树干站着的徐勇,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迟疑了一下,问:“姑娘,你叫我?”
那女子脸蓦地一红,微微垂着头,蝶翼一般的睫毛在眼帘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正,正是,打搅了公子的雅兴,还望公子见谅。”说着福了福身。
“姑娘客气。”慕容烟虚扶了一把,见对方连更红了,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这才想起来在一些书香门第家规是非常严苛的,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谦声道,“抱歉,多有得罪。”
“不,没事。”女子紧张局促的揣着自己的衣角,咬咬唇道,“是奴家唐突公子在先,公子无需挂怀。”
“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
女子含羞带涩的指了指她的脚边,道:“那个香囊是奴家不小心掉在这的,能不能劳烦公子替奴家捡一下。”
慕容烟低头一看,果然石墩的边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绣着木芙蓉的精巧香囊,差点就被自己踩到。弯腰捡起来,拍掉上面的土灰递过去:“还给你。”
女子羞羞答答的深处葱白玉手接过,脸上飞起红霞,嘴角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多谢公子。”
慕容烟淡淡的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收回了香囊,对方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道:“奴家林媛,敢问公子姓名。”
慕容烟微怔,没想到自己来一趟洪山寺居然被姑娘搭讪,可惜她不是个男的,不然这也算是一桩桃花运了。
“在下木容,草木的木,容易的容。”
“不知公子可是东临县人,家住何处?”那名叫林媛的女子继续问道,脸已经红得不敢看她。
这架势,该不是要来提亲吧?她女扮男装也不是第一次,也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原本想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余光瞥见木头一样站在边上的徐勇,笑着道:“在下家住城南永安街天水巷。”
上次福如海把徐勇的个人简历给她的时候,她仔细看了一遍,清楚记得他的住处。
林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不再纠缠,福了福身告辞。转过身以后,没走过远,就拉着自己丫鬟的手情难自持的道:“菩萨果然灵验,赐给了我一个意中人……”
慕容烟回头去看徐勇,他正双手环胸抱着剑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木公子。”张晗去了大半天,总算是回来了,邀功一般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慕容烟微有些惊讶:“这么多人比我们早来的现在都在等,凭什么我们就能先进去?你该不是滥用私权,暴露身份了吧?”
“哪能啊,木公子您说的话我可记得牢牢的,不敢坏您的大事。”张晗连忙解释道,“拜佛嘛,心诚则意切,方丈自然能感受得到。”
“是么?”慕容烟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用扇柄挑了挑他的袖口,冷冷道,“我看,有钱能使鬼推磨才对。刚才上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你的袖口是沉甸甸的,现在居然空了……”
张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破,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脸上有些挂不住:“木公子,我这不也是为了让您能早点见着狐仙菩萨么。”
“我知道。”慕容烟皮笑肉不笑,“只是让张公子这么破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况且,张公子自己也不富裕,一下子没了这么多银子竟然也不心疼,莫非这些都是不义之财?”
“哎呦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张晗苦着一张脸,自己出钱出力还不讨好,这是哪门子的破烂事。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既然张公子钱都已经花了,不进去的话岂不是更浪费?”
张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公子说得对,太对了,来来来,公子,您里边请。”
慕容烟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挑,摇着折扇走上前。
寺内种植着青松翠柏,环境清幽,一个小沙弥领着他们进了一间禅房。
“施主,师傅就在里面等着几位,里边请。”小沙弥双手合十,低着头道。
“有劳小师傅。”慕容烟道了声谢,和张晗徐勇对望一眼,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朴素,一张圆桌几只小椅,四五个蒲团,和一张不大不小的竹榻。一个须发花白的瘦和尚正在竹榻上打坐,嘴里念着咒文手上拿着佛祖,咋看之下,确实像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惠德大师。”张晗难得收起脸上猥琐的笑意,有木有样的给和尚见了礼。
那位叫惠德的大师缓缓的睁开眼睛,眸光有些混沌,扫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赤裸裸审视的感觉。
“三位施主有礼,请坐。”声音不缓不慢,面上不露悲喜。
三人并排在蒲团上盘腿坐下,末了又听他道:“三位施主心意挚诚,老衲已经有所感觉,不知你们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与佛祖?”
慕容烟谦和有礼道:“在下有个问题困扰了许久,想请大师替我解惑。”
“施主请讲。”
慕容烟顿了顿道:“在下来洪山寺之前,听闻此处供奉的狐仙菩萨有求必应,十分的灵验。既然如此,东临县有它坐镇,应该是妖魔不侵,四方安宁才是,可为何这里却发生了十多件耸人听闻的人口失踪案,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惠德大师微微一怔,看慕容烟的眼神有些许变化:“这位施主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人有善恶之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乃因果循环,菩萨也不能随意干涉。若想菩萨神明护佑,自当要洁身自好,多行善举,方可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慕容烟微微一笑:“听大师这么说,那些失踪至今,生死不明的人都是生平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惠德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婉转开口:“此乃菩萨的意思,老衲肉体凡胎,不敢妄加揣测,施主颇有慧根,还请自行领会。”
“多谢大师指点,在下已经明了。”
惠德大师点点头,目光转向张晗,突然道:“这位施主头顶聚着一团黑气,此乃不祥之兆,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灾,还请多多提防。”
“血光之灾?”张晗吓了一跳,忙紧张的追问,“大师您可别吓我,我胆子小,大师,你可有化解的良方?”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担忧。”惠德大师道,“施主一心向佛,是为积德行善之举,今日能与老衲相见也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老衲这里有一串开过光的佛珠,施主将它呆在身上,日夜不离,半个月后,这团黑气自然会消散。”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串龙眼大小的佛珠递了过来。
张晗欢欢喜喜的接住,迫不及待的挂在脖子上连声道谢。
“这位施主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盯着老衲看,莫非老衲的脸上有什么污秽的东西?”惠德送了佛珠,又将视线移到徐勇身上。
徐勇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没还一样,听到惠德大师的话,表情也没变化:“没什么,大师多心了。”
惠德大师没有继续计较这件事,问:“那,这位施主,你来见老衲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老衲帮忙?”
徐勇语气生硬:“不用,多谢。”
惠德大师大概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不给佛祖面子的香客,脸上有些挂不住:“看来是老衲多嘴了。几位施主若是没其他事的话,老衲就不多留你们了,请回吧。”
“不忙不忙,在下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慕容烟坐着不动,淡淡笑道,“打扰了大师的清修,还望大师见谅。”
“施主客气,不知老衲什么地方能为施主效劳的?”惠德大师倒也和善,极有耐心的样子。
慕容烟语气闲淡道:“是这样的。在下听闻狐仙菩萨曾在寺中现过真身,当时有许多百姓都亲眼目睹。在下慕名而来,希望也能见一见传闻中救苦救难的狐仙菩萨,还请大师行个方便,引见引见。”
“这个……老衲恐怕无能为力。”惠德大师遗憾的摇摇头,“菩萨在本寺现身是菩萨自己的意愿,不是老衲能左右的。”
“无妨,这个在下知道。”慕容烟平静道,“大师只要替在下引见即可,至于能不能见到狐仙菩萨,都是在下自己的造化,与大师无关。”
惠德大师面色有些许为难,慕容烟给张晗使了个眼色,张晗会意,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呈在桌上:“这是我家木公子供奉给狐仙菩萨的香油钱,大师务必要收下。”
“好吧。”惠德大师态度转变得挺快,起身道,“阿弥陀佛,那老衲就代为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