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一去不再,天凉更深,眼看药性过了半年,乔焰雪整日心浮气躁,暗暗焦急。攻打南平之事,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可惜皇帝孟辰瀚对她依旧淡淡,让她的梦想愈发遥远。因着她献策一事,孟辰瀚待她诸多顾忌猜疑,反倒是尹妃拣了大便宜,渐渐恢复了当日的气焰。
这一日早起,乔焰雪在粉衫宫装外添了件月白披风,扶着妍儿往凤藻宫请安。到了凤藻宫中,才发现今日来得不算早,已经有许多宫嫔早早等候。上首端坐的皇后赵巧灵面色不好,据闻接连几日尹妃在孟辰瀚前头说了她许多坏话,害的帝后不和。
乔焰雪恭顺的寻了自家位子坐下,不再多言。片刻,殿外传来环佩叮当,乔焰雪心知是尹妃到了。
依旧落座,皇后絮絮叨叨讲了些近日后宫琐事,众妃嫔正在安静听着,尹妃忽然不耐烦道:“姐姐每日里总讲这些,不觉聒噪么!”
皇后闻言并未转头,冷声道:“本宫掌管后宫,还轮不到你来管!”言毕,猛然一拍长案,怒斥道:“未央宫二品尹妃,无视宫中规矩,藐视皇后,罚跪三个时辰。”
尹妃一愣,这也不是她头一回顶撞皇后,今日怎得就要罚跪她?还没明白过来,皇后转头厉声道:“拉出去。”
几个有力气的老嬷嬷匆忙进殿,拖着尹妃便走,殿中一片惊惶,谁都没想到皇后会对她这死对头处罚。乔焰雪转头去瞧,发现尹妃面色跟她一样,亦是摸不明白。
帝后讲话,素来是金口玉言,绝不收回,尹妃被老嬷嬷拉着在凤藻宫外跪着,这才缓过神来,卯足了力气嚷嚷道:“赵巧灵,你这是找死!”
皇后只作未闻,依旧淡淡的与妃嫔聊着琐事,乔焰雪眼皮跳了跳,伸手拂过鬓角,眼中闪过疑惑。
不过小半个时辰,外头忽然呼天抢地的喊起来,殿中人皆是惊慌,皇后沉声道:“尹妃这是要做什么!”
碧儿匆忙跑来,面色焦急道:“启禀娘娘,尹妃娘娘说肚子疼。”皇后闻言不悦,乔焰雪左眼再跳,她略一思索,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太医很快传来,皇帝孟辰瀚也赶了过来,尹妃虚弱的躺在软榻上,面容憔悴,不似作假。乔焰雪越过人群去瞧,暗暗摇摇头。
怀孕两月的尹妃,每日里请安总会刻意揶揄皇后,让皇后日渐心烦,终于在今日对她下手。可惜……皇后失策了。
孟辰瀚从太医口中得知龙脉险些因为罚跪保不住时,面色阴冷的可以拧出水来。用銮驾亲自将尹妃接回了未央宫,又赏赐了诸多东西,这一头好生看顾着有孕在身的爱妃,那一头对结发夫妻一顿爆喝,不仅罚俸三月,更是下了旨意不准皇后探视尹妃。尹妃的一应饮食起居,皆由静心殿负责打理,事事须得通过孟辰瀚的核准。皇后虽掌管后宫,如此一来却再难管束尹妃,日后生了龙子,或许就更不能插手未央宫之事。
皇后经此一事伤心不已,接连数日都说犯了头风,免了后宫妃嫔的晨昏省。孟辰瀚听闻后,并未往凤藻宫探望,只是愈发关切未央宫之事。
尹妃确定怀孕之后的第三日,晋升的圣旨下来,尹妃晋升为正一品淑妃,成为了蜀宫里权力第二的女人。孟辰瀚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儿,极有可能是未来储君,淑妃的地位可想而知。前去道贺的妃嫔众多,从前跟随乔焰雪与皇后的人,又有许多倒戈。
淑妃在未央宫中,拿乔做大已是常事,孟辰瀚每日下了早朝必定去探,亲自喂了爱妃安胎药,还要陪着散心说话。如此情景,羡煞宫人女人,却无人敢有半句怨言,便是怨,也只能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而这淑妃,充分发挥了得宠怀孕的优势,但有一丁点事情也会差人往静心殿报,纵然是孟辰瀚在朝阳殿与大臣议事,仍不肯停歇。可惜孟辰瀚非但不厌烦,反而极是高兴,常常丢下大臣前去探望爱妃。大臣们虽觉得有些逾礼,却也含笑不谏,因是大蜀国的龙脉,娇纵一些也无妨。
乔焰雪偶尔也能伺候孟辰瀚一回,却常与圣驾宿到一更天,便有未央宫的奴才来请皇帝,不是头疼便是肚疼,一定要将孟辰瀚请去未央宫才肯作罢。乔焰雪每每温和隐忍,亲自起身送皇帝,宫中奴才们却看不过去,背地里对淑妃破口咒骂,诅咒者无数。乔焰雪若是知道,一定责罚奴才,就连妍儿也不能幸免。如此,大蜀国后宫里怨声载道,芙蓉殿中尚显安稳。
消息传到凤藻宫,皇后暗暗痛恨淑妃,却更恨自己,悄悄吩咐人开了容易受孕的汤药,坚持早晚服用,希冀能为孟辰瀚怀上正统嫡子。
绿意轩的花蕊夫人得知淑妃怀孕十分高兴,吩咐芳嬷嬷带着一整套观音送子金挂件赏赐淑妃,更派遣了一名资历极深的老嬷嬷帮助照看淑妃,又派人每日往返未央宫与绿意轩,将淑妃的情况一一报知。
未央宫得宠的声势再次加大,淑妃有了隐隐盖过皇后之势,成为后宫第一人。从前最得太后宠爱的乔焰雪,亦在这风头之下匿了声迹,平平淡淡不再引人注目。
未央宫主子趾高气扬,连带宫里的奴才们也学会了狗眼看人低,前去探望的宫嫔常不被给好脸色,就是凤藻宫中人与芙蓉殿中人亦如是。妍儿吃了几回闷头亏,对淑妃一百个不敬,偶尔瞧见主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免不得抱怨几句。
乔焰雪不着急,可不代表别人不着急,这才入冬不久,绿意轩便来了懿旨,召乔焰雪前去。
乔焰雪自以为是寻常伴驾抄经,殊不知太后却打着旁的主意,赏赐了观音送子佛像,命乔焰雪贡在芙蓉殿,又叮嘱她好生伺候皇帝,早日为蜀国添丁。
如此这般,乔焰雪自然知晓太后宠爱的还是她,忍不住暗暗感叹。纵然她有心,被百虫蛊毒害两年的身体,又怎能为孟辰瀚孕子?更何况,她从未想过有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那个无情的帝王,绝非她的良人,更不会是她孩儿的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