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瀚见他如此不羁,却并未责骂,反而哈哈笑起来:“原来是嫌弃这丝竹管弦不够赏心悦目,如此,便让你的皇嫂们献丑献丑。”
贤王闻言,勾了嘴角,起身冲着对面遥遥一拜,温声道:“有劳嫂嫂们了。”
妃嫔素知孟辰瀚纵着贤王,今夜贤王没兴致,孟辰瀚开了口,岂有不依?更何况,众人早在七夕前便苦练技艺,巴不得今夜寻个机会献媚帝王。
尹妃娇笑起身,施礼道:“皇上要犒赏王爷,臣妾自当奉命。”轻轻起身,含笑领着红蕊往凝翠殿中更衣。更了五彩衣,换了百褶裙,尹妃一支充满边疆风情的舞蹈,博得满堂彩。孟辰瀚止不住眼中笑意,贤王却依旧无甚神情。
这一来,尹妃不免尴尬,其他妃嫔见尹妃被落了面子,暗暗高兴,纷纷出来起舞助兴。若是惹得贤王开了笑颜,只怕自己的地位亦会今非昔比。
孟辰瀚见贤王恹恹,心头升起好胜之心,他就不信这偌大的蜀宫,还没有个女人能惊艳他这桀骜不羁的弟弟。
妃嫔们争相献艺,贤王始终无甚神情,孟辰瀚挥手屏退一拨又一拨美人,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恰此时,忽有悠远的笛声传来,哀哀泣诉,莫名愁殇。众人抬头望去,便见碧水湖上,芙蓉海中,一支轻灵的画舫远远驶来。画舫通体晶莹,缀满宝蓝芙蓉灯,一盏一盏迎着夜风摇曳,美轮美奂。
烟波浩渺中,一袭纱衣,轻若惊鸿,随着夜风恣意飞舞,白纱覆面,使原本就遥远的距离愈发朦胧不清。
贤王忍不住起身,望着远处的画舫,赞叹道:“织女仙……”
孟辰瀚闻言,心头一动,果然织女仙三字再适合那湖上美人不过,他静静的看着,竟有些痴了。
宴中众女子惊愕十分,不知这湖上舞着是何人,皇后转头看尹妃一眼,二人俱是摇头。到底是谁,竟能瞒着她们的耳目,做成此事?
灯影幢幢中,仙游而来的画舫忽然转了方向,湖上美人随风而过,朝着远处越行越急。
孟辰瀚一怔,慌忙道:“织女仙……”
贤王闻言嘴角一勾,摸出腰间玉箫,横唇吹奏起来。箫声呜呜咽咽,渐渐悠远,随着笛声缠绵追逐,巧妙的融合起来。远去的画舫仿佛被一种魔力牵扯,竟随着箫声缓缓转了头,朝着岸边飞来。
画舫愈来愈清晰,船头美人愈来愈妖娆,那玲珑身段惹人心悸,那翩翩舞姿好似来自仙山。孟辰瀚忍不住起身,盯着船上美人,凝住了双目。
女子随水而来,下了画舫,丢了玉笛,随着贤王的箫声放肆舞起来。月色下,皎洁如广寒嫦娥,出尘的仙气,霎时间击中了孟辰瀚的心。
宴中女子纷纷侧目,个个暗恨技不如人,皇后与尹妃神色变幻,猜不出这纱衣胜雪的美人是谁。
悠扬的箫声,灵动如仙的舞蹈,轻灵的女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定住,宴中看痴的人不在少数,孟辰瀚尤甚。
一曲毕,美人悠然行礼,孟辰瀚一步一步走下石阶,走到她面前低低唤:“织女仙……”
白纱下的脸面看不真切,衬得那双墨蓝水眸愈发深邃引人,孟辰瀚痴痴的抚上她的面颊,美人勾了嘴角娇声道:“皇上。”
这一句皇上,惊了座中数人。皇后与尹妃相视一眼,眼中杀机立现。此女不是昔日圣宠的冰昭媛,却是谁?
孟辰瀚怔住,乔焰雪轻轻解下覆面白纱,躬身含笑道:“臣妾见过皇上。”
雪白娇媚的小脸,卷翘如帘的双睫,墨蓝水眸中闪动着温和柔腻,孟辰瀚却忽然冷了面色。
“好好好!”刺耳的掌声突然响起,贤王抚掌盛赞道:“皇兄好福气,竟得如此佳人!艳冠群芳盼君怜,盈盈在水一线牵。好个织女仙,好个织女仙!”
孟辰瀚闻得此言,铁青的面色总算好转,低头瞧着对面的乔焰雪,仿佛又回到了芙蓉殿中的场景,他轻轻伸出手,沉声道:“织女仙。”
乔焰雪羞涩低头,玉手小心放进他温热的大手中,跟随他上了石阶。
七夕之夜,群芳失色,唯有碧水湖上织女仙子独得君心。座中人暗暗愤恨,却无可奈何。当日芙蓉殿宠妃冰昭媛被贬之事,知情人甚少,便是想要说些阻拦的话,已不能成言。
皇后与尹妃眼见乔焰雪伴着孟辰瀚饮酒行乐,却只能将一片妒恨藏心尖。
当夜,皇帝孟辰瀚宠幸冰才人,净心殿中奴才纷纷愕然。往日那面黄肌瘦一副早夭之相的冰才人,竟然又恢复了昔日的绝代风采。这宫里,便是新人如云,却不能与之相比。奴才们见风使舵,自然明白这冰才人又得圣心,即将返回高位,逢迎者无数。
乔焰雪承欢净心殿,与孟辰瀚百般娇媚缠绵,恨不能将半年痴恋尽数付与。孟辰瀚见她分外柔顺,宠溺之心更甚,二人直至三更方歇。
灯烛朦胧,嘤嘤哭泣,孟辰瀚于黑暗中睁开眼,见床前地上跪着一抹单薄身影,疑惑道:“怎么跪在地上?”
乔焰雪慌忙捂住嘴,抽抽搭搭的抬头,一双墨蓝水眸已然成了桃儿,不知哭了多久。
“臣妾该死……不该扰了皇上……”娇柔的嗓音,如夜中幽兰,惹人爱怜。
孟辰瀚伸出手,低声道:“来。”
乔焰雪小心的被他拉着小手坐到龙床上,外头天色渐渐鱼白,正是卯时了。
孟辰瀚皱眉道:“你跪了一夜?”
乔焰雪哭着点头,小声道:“臣妾该死……从前不该负了皇上……只请皇上最后听臣妾一言……”自从被贬,她一直苦求孟辰瀚再听一言,可惜孟辰瀚从未给她机会。未曾想,转眼便去了半年。半年不见,伊人如斯,却不知她还有何苦衷?
孟辰瀚闻言想起当日,眼中闪过不悦,沉声道:“讲。”
乔焰雪闻言,泪如雨下,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臣妾之当日所以会……实乃受人胁迫……因那人说不照办便要取了臣妾性命,臣妾胆怯便……便从了……”